灵枢丹初成,林轩并未急于进行第二次炼制。这第一枚丹药虽成,但其效果究竟如何,能对血煞宗的祭坛产生多大干扰,尚是未知之数。他需要一次测试,一次在不打草惊蛇前提下的验证。
机会很快到来。
翌日清晨,曹公公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医院,传达了一道密令:陛下欲在皇城校场,检验奇袭小队新配备的“破障弩”威力,特邀林大师前往观礼,并可“酌情”测试新丹之效。
所谓的“破障弩”检验,显然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亲眼看看林轩这闻所未闻的“灵枢丹”,究竟有何玄虚。
林轩心知肚明,并无异议。他带上那枚暗灰色的灵枢丹,与苏沐清一同,随曹公公前往皇城西侧的演武校场。
校场广阔,地面以玄铁混合金刚砂铺就,坚硬无比,四周设有强大的防护阵法。此刻,校场中央立着数面厚达丈许、铭刻着坚固符文的重盾,作为标靶。一群身着紧身黑衣、气息精悍干练的修士正在调试几架造型狰狞、弩臂上符文流转的巨大弩车,这便是皇室工部最新研制的“破障弩”。
除了这些工匠和操作手,校场边缘还肃立着十余人。他们装束各异,有的身着宗门服饰,有的则是江湖客打扮,但无一例外,气息皆是不弱,最低也是金丹中期,其中更有两三人的气息晦涩如渊,显然是元婴老怪。这些人眼神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与审视的目光,齐齐落在走进校场的林轩身上。
他们,便是三日后即将执行潜入任务的奇袭小队成员。
林轩能感觉到这些目光中的怀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气息微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医师”,竟要与他们一同执行如此凶险的任务?
林轩神色不变,对曹公微微颔首,便静立一旁,目光落在了那几面重盾之上。
检验开始。
嗡!嗡!嗡!
破障弩发出沉闷的震响,特制的破甲弩箭化作一道道乌光,狠狠撞在重盾之上!轰鸣巨响中,符文闪烁,重盾剧烈震颤,表面出现了明显的凹痕和细密裂纹,但终究未能被彻底击穿。威力确实惊人,足以对金丹后期乃至元婴初期的防御造成威胁。
几名负责检验的将领点了点头,显然对破障弩的威力表示满意。
这时,曹公公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有旨,林大师新研丹药,可于此地测试其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轩。
林轩缓步上前,取出那枚暗灰色的灵枢丹。丹药朴实无华,甚至没有一丝药气散出,与刚才破障弩那声势浩大的攻击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林轩并未将丹药掷向重盾,而是将其轻轻一弹。丹药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并非直线飞行,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贴附在了其中一面刚刚承受过弩箭攻击、布满了裂纹的重盾中心。
一秒,两秒……
重盾毫无反应。
人群中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然而,就在第三秒,异变陡生!
那枚紧贴盾面的灵枢丹,表面的混沌纹路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在场所有修士都感到体内灵力微微一滞的奇异力场,以丹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自那面重盾内部响起!原本只是表面的裂纹,此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疯狂地向盾体内部深处蔓延、交织!盾面上铭刻的坚固符文,光芒急剧闪烁,然后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崩碎!
不过呼吸之间,那面厚达丈许、足以抵挡元婴初期全力一击的重盾,竟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巨人,从内部开始瓦解,哗啦啦化作了一堆失去灵性的金属碎块!
整个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源于物质结构本身的崩溃!
校场之上,一片死寂。
方才还带着嗤笑与怀疑的奇袭队员们,此刻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那几位元婴老怪,瞳孔也是微微一缩,看向林轩手中那个普通玉瓶的目光,彻底变了。
这丹药……太诡异了!它并非以力破坏,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结构与物质本身的“平衡”,从内部将其瓦解!若此丹用于破阵,或是作用于修士护体罡气、法宝之上……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看向林轩时,之前的轻视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忌惮与一丝敬畏。
曹公公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稳:“林大师丹术通玄,此丹果然神妙。陛下有令,大师可再炼制数枚,以备不时之需。资源方面,御医院会全力配合。”
林轩收起玉瓶,微微颔首:“林某遵旨。”
测试目的已达到,效果甚至超出了预期。这灵枢丹,果然能对稳定的能量和物质结构产生强大的干扰和破坏作用。
就在这时,奇袭队伍中,一名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衣人,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他对着林轩,抱拳一礼,声音沙哑低沉:“暗卫,影十七。奉陛下之命,此行专职护卫林大师安全。”
林轩目光与之对视,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那凝练到极致、仿佛蛰伏凶兽般的力量,这是一位极其擅长隐匿与刺杀的元婴期暗卫!皇帝将这样一个人物派来贴身保护他,既是重视,恐怕也带着一丝监视的意味。
“有劳影卫。”林轩平静回礼。
影十七不再多言,再次退回到阴影之中,气息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
经此一事,林轩在这支由各方精锐组成的奇袭小队中,初步确立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不再是因为皇帝的旨意,而是因为他本身所掌握的、这种诡异而强大的能力。
接下来的两日,林轩几乎足不出户,在御医院丹房内,又成功炼制出了四枚灵枢丹。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后面炼制的丹药,其干扰力场似乎更凝练了一丝。
苏沐清始终陪伴在侧,她体内的寒魄在与林轩的太初之息多次接触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温顺灵动。她偶尔会望向北方,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那源自血脉的呼唤与悲伤,随着出发日期的临近,似乎愈发清晰了。
出发的前夜,林轩将五枚灵枢丹仔细收好,调整着自身状态。两条灵枢脉中的太初之息比初入帝都时壮大了不少,但对即将面临的险境而言,依旧微不足道。
他看了一眼皇城东南角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静坐的苏沐清。
明日,便是踏上征途之时。目标,黑渊裂谷,那座通往毁灭的血色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