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行于云海之间,越是深入中州天域,叶尘越能感受到此地与东胜天域的截然不同。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浓郁得近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精纯的灵液。下方的大地之上,灵山大川延绵不绝,仙城林立,气象万千。
终于,在飞舟的尽头,一片雄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山脉,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那是由数万座形状各异、却无一例外都形如利剑的山峰,共同组成的通天剑山!
有的山峰笔直如刺,直插云霄;有的山峰弯曲如刃,寒光凛冽;有的山峰厚重如脊,气势磅礴。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庚金剑气,在群山之间纵横交错,汇聚成一条条奔腾不息的剑气长河,最终在最高的那座主峰之上,冲起一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剑柱,令人望而生畏。
这里,便是天垣界的剑道圣地——万剑阁。
飞舟在山门前缓缓停下。
剑无尘的身影,早已等候在此。他今日换下了一身素白,穿上了代表少阁主身份的华贵紫金剑袍,神情肃穆,对着叶尘拱手一礼。
“叶道友,请。”
他的态度,比之上次,已多了许多真诚的敬意。
然而,在他的身后,戒律长老韩立,却如一尊门神般,拦住了去路,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叶尘。
“少阁主,”韩立声音刻板,不带感情,“宗主有令,请叶客卿入剑心殿一叙。但,万剑阁有万剑阁的规矩。”
他伸手指了指山门之后,那条被浓郁剑雾所笼罩的白玉阶梯。
“此乃【万剑朝宗阵】,是我万剑阁的护山之基。按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凡非我剑修一脉者,首次入山,需徒步走过此阵,以示对万剑大道的敬意。”
剑无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解释道:“叶道友,韩长老他……”
“无妨。”
叶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对方给自己的第一个下马威。此阵,能引动万山剑气,对一切非剑道的异种修为,都有着极强的压制之力。尤其是合欢宗这种以阴柔魅惑闻名的魔宗功法,更是会被克制得死死的。
韩立,是想看他叶尘,当众出丑。
叶尘看着山门之上,那双隐藏在云雾中、冰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对一脸担忧的剑无尘点了点头。
“既然是祖师爷的规-矩,自当遵守。”
“带路吧。”
说完,在韩立那冰冷的注视下,他一步,踏入了那剑气纵横,杀机四伏的大阵之中。
一步入阵,天地斗转!
叶尘只觉得眼前景象一变,已置身于一片由纯粹剑气构成的世界。
头顶,是剑气凝成的苍穹;脚下,是剑气汇聚的大地。四面八方,无数道凌厉无匹、形态各异的剑气,如潮水般呼啸而来!
这些剑气,并非盲目攻击,而是带着奇特的律动,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疯狂地排斥、压制着他体内那属于【万道熔炉诀】的霸道气息。
寻常魔修在此,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便会被这浩瀚的剑意,压得跪倒在地,丑态百出。
阵外,山门之上。
韩立长老负手而立,嘴角,噙着冷笑。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以为侥幸赢了一场,就能在我万剑阁面前猖狂?今日,便让他知道,何为剑道正统,何为邪魔歪道!”
他已经准备好,看叶尘在这万剑穿心般的痛苦中,狼狈不堪,最终开口求饶的模样了。
剑无尘站在一旁,手心,已捏出了汗。他想不通,为何叶尘要如此托大,硬闯此阵。
然而,阵法之中,叶尘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面对那排山倒海而来的万千剑气,叶尘,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催动任何灵力,更没有释放任何魔气!
甚至,连一丝防御姿态,都没有!
他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他疯了吗?!”一名守山弟子,失声惊呼。
韩立也是眉头紧皱,心中暗骂:“找死!”
就在那无数剑气,即将及体的刹那!
叶尘,动了!
他没有向前,也没有向后,而是……向左,横移了三步!
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三步,却仿佛踏在了某种玄奥的节点之上!
那原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剑气狂潮,竟如同遇到了礁石的溪流,自动从他身体的两侧,分流而过!
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碰到!
“什么?!”韩立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紧接着,叶尘再次迈步。
右踏七步,斜进五步,后退一步……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闲庭信步,仿佛不是在闯一座杀机四伏的绝世剑阵,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中,悠闲散步!
他每一次的落脚,都精准无比地,踩在了那庞大剑阵能量流转过程中,最薄弱、最滞涩的那个“节点”之上!
仿佛一个技艺最高超的舞者,在无数把飞旋的刀刃之间,跳着一支优雅而又惊心动魄的舞蹈!
万千剑气,如影随形,却又始终,与他擦肩而过!
“这……这怎么可能?!”
韩立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冷笑,变为了震惊,最后,是无尽的骇然!
他怎么也想不通!
这【万剑朝宗阵】,乃是上古剑仙所留,变化万千,生生不息!别说是他,就是宗主亲临,也绝不可能,在不使用修为硬抗的情况下,如此轻松地找到阵法的“生门”!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当然不会知道。
在叶尘那双经过【神农丹经】道韵加持的眼中,这所谓的绝世剑阵,根本不是阵法。
而是一副……
一副巨大到无以复加的、由能量构成的……人体经络图!
那些奔腾的剑气,是“气血”;那些阵法节点,是“穴位”;而整个大阵的运转,便是“周天循环”!
在叶尘这位“道韵级”的神医面前,这副“身体”,虽然强大,却是“病入膏肓”,处处都是破绽!
他要做的,仅仅是避开那些“病灶”罢了。
就这么,在韩立和所有守山弟子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注视下。
叶尘背负着双手,不沾片尘,悠闲地,从大阵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门之上那早已石化的韩立长老,微微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阵法不错。”
“就是有点年久失修,‘气血’不太通畅,建议……早日就医。”
“噗——”
剑无尘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而韩立长老那张刻板的老脸,则瞬间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