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铭的飞虎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缠住了穹顶一根最粗壮、位置最关键的冰棱根部。他猛地发力一拉,同时萧断岳默契地将一枚特制的爆破钉甩出,打在飞虎爪缠绕点附近!
“砰!”一声不大的闷响,冰屑纷飞!
那根巨大的冰棱应声而断,带着千钧之势,如同坠落的审判之矛,直直砸向下方的灰白菌毯!
“轰隆!”
冰棱砸落,瞬间将那片蠕动的菌毯砸得四分五裂,冰晶与惨白的菌丝混合着四处飞溅!被直接命中的区域,菌毯明显黯淡下去,蠕动也停止了,仿佛被打懵了。但周围更多的菌毯仿佛被激怒,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荧光大盛,如同潮水般向着冰棱落点涌来,试图吞噬和覆盖这个“异物”。
“就是现在!冲过去!”丁逍遥厉喝一声,一马当先,踩着冰棱砸出的、暂时安全的冰面,向前冲去!他手中的工兵铲左右挥舞,将边缘试图蔓延过来的菌丝拍开。
“快!快!”萧断岳背着玄尘子,步伐依旧沉稳,紧随其后。金万贯和陆知简搀扶着林闻枢,咬紧牙关,拼命跟上。罗青衣手持银针,警惕地注视着两侧冰壁和后方,防止有任何异动。
公输铭收回飞虎爪,最后一个通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菌毯已经迅速覆盖了冰棱,正在将其同化、分解,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众人不敢停留,沿着冰髓甬道向前狂奔。身后的荧光和那令人牙酸的细微蠕动声,如同催命符一般紧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甬道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手电光照射过去,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冰洞,规模堪比一个足球场。洞内不再是无序的冰壁,而是林立着无数尊人形冰雕!
这些冰雕并非艺术创作,它们全部是由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人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从古老的麻布兽皮到近代的棉布衣衫,栩栩如生,仿佛只是被瞬间冻结的活人。它们的面部表情却并非安详,而是充满了惊恐、绝望、愤怒、哀伤……各种极端的负面情绪凝固在透明的冰层之下,让整个冰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抑和诡谲。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冰雕并非杂乱无章地摆放,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排列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阵势。它们或站或卧,或仰或俯,彼此之间构成了无数条迂回曲折的通路,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迷宫。
“寒玉尸阵……”陆知简声音干涩地念出了笔记中提到的名字,脸色发白,“笔记里说,此阵依奇门遁甲之理布设,能扰乱人的方向感,引人走向绝路,甚至……激发心魔幻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走在最前面的丁逍遥,刚刚踏入尸阵边缘,脚步就猛地一顿!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那些静止的冰尸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对着他无声地嘶吼,伸出冰冷的手臂!一股暴戾、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挥铲砸向那些冰雕的冲动!
“紧守心神!别被影响了!”丁逍遥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厉声提醒身后众人。
然而,已经晚了。
金万贯眼神发直,脸上露出极度贪婪的神色,喃喃道:“金子……全是金子……”说着就要扑向一尊在他眼中变成金块的冰雕,被旁边的陆知简死死拉住。
林闻枢在萧断岳背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捂住耳朵,仿佛听到了无数厉鬼的哀嚎,脸色惨白如纸。
就连意志最为坚定的萧断岳,眼神也出现了一丝恍惚,他仿佛看到了早已逝去的亲人,在阵中向他招手,让他放下背上“沉重”的玄尘子。
罗青衣情况稍好,她医术精湛,本身心志也极为坚韧,但此刻也必须全力运转心法,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她看到公输铭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机关演算中无法自拔,连忙一枚银针刺在他耳后穴道。
公输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好厉害的迷魂阵!不仅仅是视觉欺骗,似乎还能放大每个人内心的执念和恐惧!”
“必须尽快找到生门出去!”丁逍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着尸阵的布局。他对奇门遁甲也有所涉猎,但眼前这个阵法,远比他知道的任何一种都要复杂和邪门。冰尸的排列暗合九宫八卦,但又处处透着一种违背常理的扭曲感,仿佛布阵者故意将生路隐藏在了最不合逻辑的地方。
“跟我走!”丁逍遥凭借经验和直觉,选择了一条看似最不可能的道路,踏入了尸阵之中。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周围的冰尸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压迫着神经。方向感在这里完全失效,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绕了几个弯后,却又似乎回到了原点。手电光在密集的冰雕间穿梭,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更添几分鬼气。
“不行……这样走不出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丁逍遥停下脚步,脸色难看。他感觉自己的判断正在被阵法不断干扰和误导。
“让我试试……”趴在萧断岳背上的林闻枢,强忍着幻听的折磨,虚弱地开口,“这阵法……扰乱的不仅是视觉和方向……还有声音……我听到……左前方……有细微的水流声……很微弱,但……很稳定……”
水流声?在这极寒冰洞?
丁逍遥和公输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但林闻枢的耳朵是他们现在最可靠的向导。
“信你一次!指路!”丁逍遥果断道。
在林闻枢断断续续的指引下,队伍开始在一片片狰狞的冰尸中穿行。路线变得极其古怪,时而需要从两尊几乎贴在一起的冰尸缝隙中侧身挤过,时而需要低头弯腰,从一尊俯身冰尸的下方爬行,甚至有几次,需要倒退着走几步。
这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走法,让除了林闻枢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心中的烦躁和不安越来越重。金万贯几次想要质疑,都被陆知简用眼神制止。
就在众人心神即将再次失守之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终于穿过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寒玉尸阵,来到了冰洞的另一端。脚下不再是冰面,而是坚实的、带着潮湿水汽的岩石地面。不远处,隐约可见一条地下暗河在静静地流淌,河面弥漫着淡淡的白色寒气。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一阵奇异的、仿佛无数冰晶摩擦的“沙沙”声,从他们刚刚走出的尸阵深处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尸阵中,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冰雕,表面竟然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一些冰雕的手臂,甚至头颅,开始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动起来!无数双空洞的、或者凝固着疯狂眼神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们这些闯入者!
寒玉尸阵,并非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