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的揭示如同揭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将这藤宫千年沉积的邪恶与疯狂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面前。那团悬浮的黑红邪气依旧在不远处缓缓旋转,如同悬顶之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而我们,这群伤痕累累的闯入者,不仅要面对这无形的凶煞,更要争分夺秒地找到应对之法。
“《入阵曲》…那些古老符文…” 陆知简喃喃自语,强忍着额头的伤痛和精神的疲惫,再次摊开那张人皮地图和自己的笔记,手指颤抖却坚定地在地图和壁画上比对着,“兰陵王当年是以音律引动龙脉残余正气,结合前人布下的封印,才勉强成功…我们需要找到那个能与音律、地脉产生共鸣的‘点’,或许能重新激发封印之力,至少…能暂时压制那邪气!”
“地脉的节点…” 罗青衣闭目感应,脸色苍白未复,“被污染得太深…龙脉正气微弱,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溪流…需要极强的引导才能引动…”
林闻枢调整着探测器,试图定位壁画上描绘的、乐师演奏时对应的地脉共振区域。“能量场太混乱了,邪气干扰严重…需要更精确的坐标…”
玄尘子则仔细研究着壁画上那些“异人”留下的古老符文,与外面发现的僰文石板相互印证:“这些符文…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纯粹的‘镇’之力,或可借用…”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在巨大的压力下试图寻找一线生机。萧断岳和金万贯负责警戒那团邪气,云梦谣和公输铭抓紧时间处理众人的伤势,尤其是萧断岳背上那道被邪气侵蚀后依旧泛着黑红色的可怕伤痕,普通的金疮药收效甚微。
我靠坐在岩壁旁,极力调息,压制左臂翻江倒海般的阴煞,脑海中飞速盘算。我的“墟”之力能伤到那邪气,但消耗巨大,且动用时阴煞极易反噬,是一柄双刃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负责照顾伤势最重的陆知简和陈教授(那位我们之前救下的勘探队成员之一,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的陈教授,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涣散恐惧,反而透出一种异常的…狂热与清明。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团黑红邪气,又看了看壁画上那个镶嵌着玉琮的藤蔓“妖胎”,嘴唇翕动,发出低沉而模糊的呓语:
“错了…你们都错了…那不是邪恶…那是…升华…是永恒…”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洞窟中却格外清晰。
离他最近的云梦谣最先察觉到异常,蹙眉问道:“陈教授,您说什么?”
陈教授没有理会她,反而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似乎挺直了一些。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虔诚与贪婪的扭曲笑容,目光扫过我们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或者说,落在我那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臂上。
“你们感受到了吗?那澎湃的力量…那超越凡俗生命的伟力!”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腔调,“血肉苦弱,终将腐朽!唯有融入这亘古不息的地脉生机,与这伟大的‘圣胎’合而为一,方能获得真正的永生!”
“圣胎?”萧断岳眉头拧成了疙瘩,“老陈头,你他妈疯了吧?那玩意儿吸人精血,是怪物!”
“愚昧!”陈教授厉声呵斥,眼神锐利得吓人,“那是进化!是生命形态的跃迁!北齐王爷失败了,是因为他凡人之躯无法承受!但我们不同…我们掌握了更多知识,我们…可以成为新神!”
他猛地指向我:“尤其是你!丁逍遥!你体内那光暗交织的力量!那是完美的桥梁!是引子!只要将你献祭给‘圣胎’,定能助它彻底苏醒,完成最终的蜕变!而我们…都将成为新神族的第一批成员!”
献祭?我心头一沉,终于明白这陈教授早已被那邪气或者说“妖胎”的意志侵蚀蛊惑!他之前的虚弱和恍惚,恐怕都是伪装!
“陈教授!你清醒一点!”陆知简试图劝阻,“那是邪术!是无数人命堆砌出来的怪物!”
“闭嘴!”陈教授状若疯魔,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原本用于采集样本的、锋利的地质锤,眼神狠厉地扫视我们,“你们这些绊脚石!既然不肯拥抱伟大,那就成为‘圣胎’苏醒的养料吧!”
话音未落,他竟毫无征兆地,一锤砸向离他最近、正在专心比对符文的玄尘子后心!这一下又快又狠,竟是存了必杀之心!
“道长小心!”我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见状瞳孔骤缩,想也不想,抓起地上一块碎石奋力掷出!
啪!碎石精准地打在陈教授的手腕上,地质锤砸偏,擦着玄尘子的道袍划过,带起一缕布丝。
“混账!”萧断岳暴怒,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陈教授。
然而,陈教授的身手此刻竟变得异常敏捷,他矮身躲过萧断岳的一抓,反手一锤撩向萧断岳的腹部!同时口中发出一种尖锐古怪的哨音!
那团一直悬浮的黑红邪气仿佛收到了指令,猛地一震,分化出数道细小的气流,如同毒蛇般射向距离它最近、正在调试探测器的林闻枢和负责警戒的金万贯!
“小心邪气!”林闻枢反应极快,就地一滚躲开,但探测器却被一道邪气扫中,屏幕瞬间爆出一团火花,彻底失灵!
金万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吓得魂飞魄散,动作慢了半拍,一道邪气擦着他的肩膀掠过,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肩膀上出现一道焦黑的痕迹,仿佛被烙铁烫过,整个人萎顿在地,蜷缩着抽搐起来。
“老金!”云梦谣惊呼,想要上前救治,却被陈教授挥舞着地质锤逼退。
洞窟内瞬间乱作一团!
陈教授如同疯虎,凭借着被邪气加持的力量和速度,挥舞地质锤疯狂攻击靠近他的人,目标明确——就是要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甚至抓人献祭!
而那团主邪气则在陈教授哨音的引导下,不断分化出击,干扰我们的行动,重点照顾持有武器的萧断岳和试图施展手段的玄尘子、罗青衣。
“制住他!他被控制了!”我强忍左臂剧痛,起身加入战团。必须尽快制服陈教授,否则我们不仅要面对邪气,还要防备来自背后的刀子!
萧断岳主攻,我侧应,玄尘子以拂尘远距离牵制,云梦谣的银针也频频射向陈教授的关节穴位。
但陈教授此刻力大无穷,动作刁钻狠辣,对疼痛的忍耐力也极高,云梦谣的银针扎在他身上,他恍若未觉。更麻烦的是,那团邪气总能适时地干扰我们的配合。
罗青衣试图净化或驱散邪气,但那邪气灵动异常,聚散无常,且对生机之力似乎有了一定的抗性,让她一时难以奏效。
公输铭护着受伤的陆知简和金万贯退到角落,焦急地看着战局。
砰!
萧断岳一个不慎,被陈教授一锤砸在臂膀上,虽有肌肉阻挡,依旧痛入骨髓,动作一滞。陈教授趁机猛扑,地质锤直取其太阳穴!这一下若是砸实,萧断岳必死无疑!
“老萧!”我目眦欲裂,体内力量不顾一切地爆发,左臂阴煞与掌心“墟”力再次强行融合,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一道混合着冰寒与灼热的气息自我掌心喷薄而出,后发先至,狠狠撞在陈教授的手腕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陈教授惨叫一声,地质锤脱手飞出。但他眼中疯狂更甚,竟不顾手腕折断,张开嘴,露出沾染血丝的牙齿,如同野兽般向萧断岳的脖颈咬去!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玄尘子,终于找到了机会。他脚踏七星,拂尘如笔,在空中虚画一道复杂的符箓,口中暴喝:“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缚!”
那道由清光构成的符箓瞬间印在陈教授的后心!
陈教授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脸上疯狂的神色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迷茫,随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然而,几乎在陈教授倒下的同时,那团失去了引导的黑红邪气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不再分散攻击,而是重新凝聚,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些,但颜色更加深邃,散发出的怨毒与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它放弃了所有目标,如同发现了最美味的猎物,化作一道黑红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了刚刚为了救萧断岳而强行催动力量、此刻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体内气息紊乱、左臂阴煞彻底失控边缘的我!
“丁大哥!”公输铭失声惊呼。
“逍遥!”云梦谣银针疾射,却追不上邪气的速度。
玄尘子和罗青衣想要救援,也已来不及!
那凝聚了千年怨念与邪力的黑红之气,瞬间将我吞没!
冰冷的死寂,疯狂的嘶吼,无数扭曲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左臂阴煞欢呼着,如同找到了归宿,要将我的身体和灵魂一同拉入无尽的黑暗与混乱!
完了!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掌心的“墟”字令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微弱的、带着分解与重构特质的力量,如同风暴中最后的灯塔,死死守住我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光与暗,在我被邪气吞噬的躯体内部,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