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的声音在识海中消散,那股无处不在的伟岸意志也随之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玄半跪在石洞之外,粗重地喘息着,试炼之地中最后那一眼带来的恐怖压力依旧萦绕心头,让他神魂悸动,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上古妖帝,哪怕只是一丝残留万古的战意,其可怕也远超他的想象。
他艰难地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内视自身。伤势不轻,但多为神魂震荡与力量反噬,并未伤及根本,在吞噬符文和祖血池环境的滋养下,正在快速恢复。更重要的是,经过方才那极致压力下的搏杀与最后的震撼,他炼虚中期巅峰的境界已彻底夯实,对力量的掌控圆融了许多。
妖皇的“还行”二字,看似平淡,实则已是一种极高的评价。
他看了一眼洞内仍在深度恢复的父母和为他护法的韩灵儿,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妖皇召见,必有要事。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狼狈的衣袍,虽血迹斑斑,气势却如山岳般沉稳。一步迈出,便朝着感知中妖皇意志最后退去的方向,也是这片秘境的核心区域走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混沌雾气反而渐渐稀薄,但那洪荒苍茫的气息却越发浓郁。地面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如同琉璃般光滑坚硬的质地,上面残留着一些巨大而模糊的爪印或蹄印,散发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威压,仿佛曾有无法想象的巨物在此驻足。
前方,出现了一座简单的石殿。说它是殿,实则更像是由几根天然形成的、巨大无比的石柱支撑起的一片穹顶,古朴,粗糙,没有任何雕饰,却与整个天地浑然一体,带着一种亘古长存的厚重与威严。
石殿中央,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他身形并不如何高大魁梧,甚至显得有些清瘦,穿着一袭简单的麻衣,黑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但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万妖的源头,日月星辰都要围绕其旋转。
仅仅是看到一个背影,林玄便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压迫感,比面对那上古妖帝战意时更加深不可测,如同面对无垠星空。
他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晚辈林玄,拜见妖皇陛下。”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林玄看到了一张看似平凡,却又无比奇异的脸庞。他的容貌似乎时刻在细微地变化,时而威严如帝皇,时而淡漠如神明,时而又流露出一丝睥睨天下的狂野不羁。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万妖朝拜的异象生生灭灭。
“恢复得倒快。”妖皇开口,声音平淡,却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韵律,“看来那丝妖帝战意,没把你吓破胆。”
“陛下谬赞。晚辈只是深知天外有天,不敢有丝毫懈怠。”林玄不卑不亢地回应。
妖皇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玄身上,似乎能看透他的一切秘密。“炼虚中期巅峰,道域小成,剑灵初生……根基还算扎实。比本皇预想的,强上那么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尤其是你那吞噬之道与终焉道域,有点意思。竟能在那试炼之地,自行汲取散逸的妖力战意补充自身,虽微乎其微,却已触摸到了一丝‘纳万法归己用’的门槛。”
林玄心中微动,没想到妖皇观察得如此细致。
“本皇向来赏罚分明。”妖皇话锋一转,“你于落凰坡救下那小鸟,间接扰乱了棺仆在南岭的布局,此为一功。方才试炼,表现尚可,未曾堕了雷帝传承者的名头,也算顺了本皇的眼。”
他抬起一只手,食指指尖,一点极其凝练、散发着洪荒凶戾气息的金光缓缓凝聚。
“观你之道,霸烈吞噬,毁灭中求新生,倒与上古年间,一位以肉身撕星裂辰、爪牙吞噬万灵的妖帝所创的一式战法,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那点金光逐渐拉伸、变形,化作一道模糊不清、却蕴含着无尽撕裂、吞噬道韵的金色爪印虚影。这爪印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其自然散发的意蕴撕裂!
林玄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从那金色爪印中,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破坏力与一种蛮横无比的吞噬欲望,竟与他丹田内的吞噬符文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此术名为——‘撕天爪’。”妖皇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淡漠,“可惜,传承有缺,本皇所得,亦不过是一式残篇,且非吾道根本,留之无用。”
他屈指一弹,那道金色爪印虚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玄眉心!
轰!
林玄浑身剧震,只觉得一股蛮荒、暴戾、欲要撕裂苍穹、吞噬天地的恐怖意境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巨大无边、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利爪,自混沌中探出,轻轻一抓,便将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古老星辰捏得爆碎!星辰碎片与磅礴的星核能量,尽数被那利爪吞噬吸收!
霸道!凶戾!直接!以绝对的力量撕裂一切,吞噬一切!
这式战法的核心意境,与他的吞噬之道、甚至与吞渊剑的特性,都高度契合!仿佛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关于如何运转气血、如何凝聚妖力(或同类属性的力量)、如何将那股撕天裂地的意志融入一击之中的法门,印入他的灵魂深处。但这法门确实残缺了许多关键细节,更多的是那种意境与运力方式的传承。
然而,仅仅是这残缺的意境和粗浅的运力法门,也让林玄受益匪浅,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更多的想法。
“多谢陛下厚赐!”林玄强忍着识海中的冲击与感悟,躬身行礼。这份礼物,价值无可估量!
“先别急着谢。”妖皇语气平淡,“这‘撕天爪’虽是残篇,但毕竟是上古妖帝之术,对肉身强度要求极高。非肉身成圣、气血如龙者不可轻用。以你如今这不灭雷魔金身的程度,强行催动,一爪之下,敌人未灭,你自己这条胳膊,怕是先要崩成血雾了。”
林玄心中一凛,立刻明悟。方才接受传承时,他已隐约感觉到,要施展这门恐怖战法,需要一股瞬间爆发出的、足以撕裂星辰的绝对力量,这对肉身的负荷达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
妖皇赐予此术,既是奖励,也是一种鞭策和指引——他的肉身强度,仍需极大提升!而这万妖祖血池,正是炼体的无上宝地!
“晚辈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望,尽快提升肉身,掌握此术!”林玄沉声道,眼中燃烧起炽烈的火焰。这“撕天爪”的威力,让他无比渴望。
妖皇似乎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变淡,仿佛要融入这片天地之中。
“尽快巩固收获,恢复伤势。出关之后,再来见本皇。”
声音袅袅散去,石殿中重归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到来。
林玄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充满了兴奋与斗志。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式霸道绝伦的残缺爪法。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再次走向那翻涌的混沌雾气与磅礴气血。
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明确——借助祖血池之力,极尽升华,锤炼肉身!
为掌握“撕天爪”,也为能够更好地挥动“吞渊”,更为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的炼体之路,将比之前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