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动,桃花瓣飞。
晋王府书房外几株桃花树红粉夺目。
太子宋高崇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风中轻晃的桃枝,平日里人前那张仁德的脸,在此刻早已消失不见。
一张脸阴沉凝水,望向桃花的眼神也不见一丝春柔,反倒是尽显阴鸷之色。
脑海中,浮现大殿的一幕,林安平受封汉安侯时的场景,这画面如巨石堵在他脑海。
林安平与其对话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怎么听都如荆棘之刺,挑痛他的每一根神经。
“汉安...汉安侯,好一个汉字...”抬手放在窗框上面,手掌暗自用力抓着窗框,“一个罪臣之子,竟也配封侯?!一个汉字他如何担得?!父皇..您是老糊涂了吗?!”
父皇,您到底是要干嘛?封林安平侯,让秦王重回朝堂,置他这个太子颜面何在?让满朝文武如何猜想他?
“咯咯....”
宋高崇不止手掌用力,此刻后槽牙也咬的发出声响。
秦王...果然!你的心不老实,好一个暗中布局...!
宋高崇将先前种种,此间全都算到了宋高析头上,认为一直都是他在暗自操控一切。
他胸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妒火!!!
夹杂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此刻相互交织交融,将他身心吞噬几近癫狂...
他!
宋高崇!
不能再等了!
窗框被他抓的咯吱响...
就在这时,脚步声起。
“殿下,人来了。”
“嗯、”宋高崇手松开了窗框,神色恢复如常,转身,“让他进来吧。”
一道弓着腰的身影出现在书房之中。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一开口就是尖细嗓音,“殿下千岁千...”
除了没有根的太监,很难有人发出这样的嗓音。
“行了,”宋高崇坐到椅子上,顺手端起了茶杯,“说吧。”
“是,殿下、”中年太监再度躬身,“娘娘让奴才告知殿下,御医最近频繁了些,连贵妃娘娘那里都清净了许久...”
宋高崇低着头,手拿着杯盖在那摩挲着杯沿,眼神不时闪烁。
太监口中的贵妃娘娘,自然指的是徐贵妃,这个不难猜到,宋高崇在意的是御医动静。
“行了,孤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等等...”宋高崇叫住了他,眼中狠戾一闪而过,“你来这没人看见吧?”
“回殿下,奴才从后门而入,并未有人留意..”
“行了,你再从后门离开吧。”
中年太监躬身后退,退至门口处转身。
转身那一瞬,可清晰看见他额头细汗,方才那一瞬,他清晰感受到了太子杀心。
“叮、”杯盖与杯沿相碰。
宋高崇抬起了头,本就阴沉的脸,在嘴角多了一丝薄凉笑意。
父皇最近病情严重啊...
还真是病来如山倒,等吗?等着父皇龙驭上宾?
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斜眼望向茶案上棋盘,随手捏起一颗黑子,在指尖捻动...
“磞、”黑子落下,等不了一点!
父皇的身体虽不复往日,但谁知道还能撑多久?
夜长梦多!!
秦王羽翼渐丰,如今又多了林安平这个汉安侯,父皇还有意在培植二人,那他这储君之地位....
他不敢赌!不敢赌秦王安心做个王爷,不敢赌林安平没有扶龙之心,更不敢赌父皇没有动易储之意。
他要做什么?!他要先人一步,将一切可能性全都扼杀!
想到此,他放下茶杯猛然起身!
走到书架前,从书册缝隙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张,最后将纸张拆开平铺在书桌上。
京都布防图!
宋高崇嘴角泛着冷笑,目光在布防图上游走不停,扫过城门,京都大营,最后死死盯在昭德门的标记上面。
“来人!”
丫鬟闻声走了进来,站到了宋高崇身前。
“更衣,孤要出门。”
片刻后,一架青篷马车缓缓离开了晋王府后门处。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没有丝毫停留之意,看其样子是要直奔城外。
“太子爷出去了?”
待徐世瑶来到书房时,已没看到宋高崇在内。
“回太子妃,殿下出门已有一时。”
徐世瑶点了点头,忽然目光落在书桌上。
目光一滞,径直走了过去,将桌上布防图叠好收了起来。
之后才摸着自己小腹,不紧不慢走出了书房。
...
清风庄内,国丈阮伯贤早已候在正厅之中。
下人刚沏好茶水,宋高崇便迈腿走了进来。
阮伯贤起身迎了上去,但见太子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戾气。
心中想着太子莫不是因林安平封侯之事?压下疑惑拱手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外公无须多礼,”宋高崇开口,走到主位上坐下,“坐吧,孤有大事要说。”
阮伯贤应了一声,走至门口,对下人开口,“都退下,没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正厅。”
下人退去后,阮伯贤这才转身,神色严肃走至下位坐下。
“殿下,看你神色..不知是何事?”
“外公,孤等不了了!”宋高崇开门见山,丝毫没有遮掩之意,“秦王上殿以及林安平封侯,想必外公已经知晓了吧。”
“是听到了风声...”阮伯贤点头,“也听到了那位身子骨越来越差,殿下当真不再等等?”
“外公啊...”宋高崇眼神微眯了一下,“父皇如今的态度,孤揣测不到,等?若等来遗诏易储怎么办?”
阮伯贤瞳孔急缩,眉头深皱,对于皇上更改储君,此刻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但就如太子所言一样,等?赌?好像都不太靠谱...
“殿下的意思?”
“该好好谋划了,在木已成舟之前,先发制人!”
宋高崇咬牙切齿,“若不然,呵呵...”
若不然如何?不用宋高崇说出口,阮伯贤也能想象得到。
真若最后是秦王,太子的下场,他的下场,不说能不能有容身之处了,只怕项上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劳烦外公将京都舆图拿出来。”
阮伯贤不敢耽搁,起身走到偏厅之中,很快又折返而出。
“殿下,准备在什么时候?”阮伯贤边摊开图边开口,“勇安侯离开时,带走的都是死忠,如今京都大营一大半都是我们的人。”
“此乃最后,”宋高崇手指在图上滑动,“哼,别忘了,还有个田子明呢,先拿他做做文章...”
“如此极好,若因为田子明,秦王能被皇上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