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怀着心事匆匆回家,背篓里只放些轻省的,其他的都寄放在金缕衣,拜托伙计一道送回家。
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树下的村民均在议论纷纷,见他们回来不时地瞅上一眼,指指点点再接着交头接耳。
不用说,家里肯定出事了!
三人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在离家不远就能听到有人高声骂骂咧咧。
四周围了不少村民出来看热闹,不时地附和几句,也有村民维护他们帮着解释的。
怀清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人具体是哪些人,心里有了数。
正嚎着的,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村子的大喇叭柱子家的,也就是张屠户的媳妇,全村最爱没事找事到处八卦的妇人;
看热闹附和的,不外是平时蹲大槐树闲聊的那帮人,蔡癞子、夏水生等闲汉,当然其中还有她那大伯娘等妇人;
帮着他们说话的大多是跟他们走得近的几户,马家,卖豆腐的赵叔家,还有几个堂叔伯家等。
“没亏心怎就不开门?要我说他夏老二这是没脸见人了!不说这十里八村的,谁家不知道这山里的红果子又酸又涩没人摘,你夏老二有个方子做那冰糖葫芦还藏着掩着,还怕人偷不成。”柱子家的随口呸呸的。
“我家虎子这阵子胃口不好,听说这糖葫芦开胃,我就上他们家要一串,结果怎么着,他夏老二硬说没有,你天天摆摊还拿不出一串糖葫芦这不是蒙人嘛!大家伙评评理,这夏老二是不是忒不是人!”
“柱子家的,说话就好好说,这骂他二叔不是人什么的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连我们一块骂了!”
李氏跟着村里人过来也就看个热闹。
老二家最近在镇上摆摊的事她早知道,本来她还想过来要个方子一起赚,不过老头子不肯,说是摆摊经商对询哥儿名声有碍。
不要就不要,本来她要来也没打算自己弄。
“哎呦,这不是秀才娘吗?怎么?要你来出头?这夏老二给你糖葫芦吃了?”
李氏最不待见的就是夏老二家,这会儿出头可是很稀奇。
“吃不吃的,那也是我老夏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不过你这声骂可是连带了我们整个夏家,你说该怎么办吧?”
骂老二不是人,那她的询哥儿是什么?
她儿子可是要考秀才做大官的,名声这一块不能坏,不然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便宜不占。
“哎呀,对不住,我这是随口说的,再怎么样我也不敢胡诌秀才的不是。”
柱子家的面上说不敢,暗里却是嘲讽她李氏多管闲事,她儿子还只是童生呢就在人前摆起秀才老娘的谱。
“哼!”李氏高傲的抬起头,她不跟这一帮村妇一般见识。
他们在外嚷嚷,夏家院门依旧紧闭,柱子家的算准了没人出来跟她理论,又开始可劲得埋汰。
院里,夏兴南蹲在屋前捂着耳朵,实在是听不下去。怀淑气红了眼跺着脚要冲出去跟她理论,却被于氏拦腰抱住。这时候出去无疑是落了下风,而且怀淑一个小姑娘家家去跟她一个泼妇理论,就是占理也被带坏了名声。
怀谨几个临近听了个大概,不外是有人得了红眼病上门找晦气。
“夏老二家的谨哥儿几个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怀谨三人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下进了院门,是怀淑听到声音出来开的门。
不过怀清将东西放在院中复又出来。
“这位婆婆,请问我爹怎么就不是人了?!我爹不是人那我阿爷阿奶是什么?你敢到我阿爷面前说这话吗?敢到族长面前说吗?”
她很平静地向柱子家的请教。
她大伯母今儿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出面维护他们,不过她说话切入的点很好。
这望江村夏氏是大族,在座的几位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他们家沾亲带故,认真计较起来柱子家的可占不了便宜。
“对呀,柱子家,你说话归说话,我们可没得罪你。”
“噗!哈哈!这柱子家的最讨厌别人称呼她婆婆了,这清姐儿可是撞上了!”
别看虎子只有十岁,但柱子家的却已经四十多了,乡土人家都显老,再说四十当婆婆的多了去,偏柱子家的认为她儿子才十岁她还不到做婆婆的年纪,平时最听不得别人喊她婆婆。
柱子家的冲到她面前,插着腰道:“你个傻子,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怎么叫你声婆婆你还骂人了!”怀清也就不客气,“我说老太婆,你闲着没事还是回家睡大觉吧,到处咬人是不对的。”
“你——”柱子家的显然没想到怀清敢这么对她说话一时卡壳,居然接不上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就你家的虎子胖的都快赶上我家的小白,你还敢说他胃口不好,你蒙谁呢?!”
怀清自己也胖,但她坚持自己就是单纯的婴儿肥。
那虎子是真胖啊!
他爹张铁柱本就是杀猪的,柱子家的年过三十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很是溺爱虎子,隔三差五的炖肉给他吃,这货五六岁以后都是横着长的,肥的是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
“是啊,这虎子每餐都是三大碗的白米饭,可没听说过他胃口不好啊?”柱子家隔壁的媳妇子在一旁轻轻的嘀咕,不过大家伙也都听得到罢了。
于是,人群一阵哄笑。
“小弟,你来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怀清把怀诤拉到身前,鼓励他说出事实真相。
“是虎子,他跑到咱们家嚷着要吃糖葫芦,二姐告诉他我们今天没有做,等下次做的时候请他吃。他不肯,非要吃,还坐在地上耍赖,说我们欺负他,老太,不是,是柱子婶来了,就不管不顾开始骂人。”
怀诤看着是小,但事情还原的很清楚。“大姐,他们是坏人,还骂爹呢!”
“嗯,不怕!有大姐呢!”怀清又把他塞到她小妹怀里。“我家小怀诤有没有说错?”
柱子家的被人说破也不害臊。
“没说错又怎么样?乡里乡亲的,我家虎子想吃个糖葫芦怎么就不行!”
这都什么人哪!这么理所当然!
还当她家虎子是银子不成,人人喜欢人人迁就。
怀清也不恼,跟这种人犯不上。
“行!怎么不行!回头我也上你家的猪肉摊拿肉,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想柱子叔也没意见的!”
“那怎么行!我家的肉都是要银钱买的。”虎子一听这傻子要到他家铺子白拿肉急了!
“那,我家的糖葫芦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怀清站在院门口, 猛的神色一变。
“别说今天没有糖葫芦,就是有也不给你!红果子是不要钱,那你怎么不去摘?!
我们琢磨出来方子起早贪黑的摆摊赚几个小钱你也眼红?
要是谁家有个方子、有个手艺活你都眼红,你眼红的过来吗?
柱子叔杀猪的手艺怎么没告诉我家呢?你家的肉怎么就不能白拿呢?”
柱子家的懵了,显然没想到她一个丫头片子敢跟她较真,还长篇大论一套连着一套将她绕在里面。
周围看热闹的也醒过神来了,这明摆着是柱子家的在挑事。
“清姐儿说的对!怎么你家的肉就不能白拿?”
“里正来了!”
人群里走出一中年男子,正是望江村的里正夏兴华,刚才那句就是他说的。
“里正大伯!怀礼堂哥!”
怀谨几个上前见礼,里正大伯后面跟着的是二爷爷家兴明堂叔的大儿子夏怀礼,里正大伯估计是他喊来的。
“乖!”夏兴华拍拍怀诤的脑袋,再看向怀清,自她好了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她。
刚刚的几句声音洪亮条理清晰,三言两语说得柱子家的把自己带沟里,有这机灵劲看来是真好了!
“刚才我也听了几句,柱子家的你赶紧给老二赔礼道歉!”
里正一出来,刚才已经懵了的柱子家的更蔫了。
里正大小是个官,别管他管的多不多,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在村里大小事情都归他管。
而且他夏兴华以前已经警告过她,若她再闹事就请族长出面将她休回娘家,她一个半老徐娘休回娘家她老子娘兄弟嫂子能罢休,不是死路一条吗?
她的命门子被人捏着那就只能蔫了,吱唔几声道了歉,赶紧推着儿子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