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兴南进了夏老头的东屋,回头见她娘将谦哥儿拦在屋外,而他爹还是老样子的端坐着吸烟。
“爹,您是哪里不舒服?”看着没什么虚弱的样子,不像是生病了。
“就是着凉了,没什么大碍。”夏老头知道这是老婆子骗二儿子惯用的伎俩。“你最近上哪了?”
“也没上哪,就是去庄子上开荒了。”清姐儿说过,庄子的事若有人问起,可以说,但不能实说。
“庄子?什么庄子?”
“就是在镇子东面买了一个庄子,良田没几亩,都是荒地,我想着年前将他们开荒开出来。”
八十亩对比十二顷来说确实是没几亩,他没说谎。
“卖棒槌的银子全花了?”田婆子插了一句,暗骂败家子,银子全拿去买荒地也不想着孝敬他们两个老的。
“留了点盖房子的,剩下给交了谨哥儿几个的束修。”
“房子你打算怎么盖?这又是买地基又是买砖瓦的?”老婆子去新房转一圈,在房里骂骂咧咧了半个时辰。
“就盖个一进的三合院,家里孩子多,房间多盖几间,剩下的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这几年茅草屋是住怕了,不是漏风就是漏雨,所以孩子们一致决定盖砖瓦房。”
“砖瓦房好,也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没本事,这些年也没怎么帮衬过你们。”
“爹,您别这么说,您这里也是不容易,询哥儿一个就够您忙活的。”
也不知夏兴南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句话将夏老头原本打算哭诉的话头一刀切断。
这老二!
夏老头猛地吸口烟,这老二是真不懂还是在装蒜?!
田婆子看老头子这一会儿了还没进入正题,这把她急得原地转了一圈!
“跟个二愣子你废什么话!”她一拍桌子指着夏兴南逼问道:“说,你家的卤肉生意是不是交给你媳妇娘家了?”
“没有啊!娘您这是听谁说的?”夏兴南是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传闻。
“庄子上有庄户,都是签了契约的,家里孩子们要进学,我跟孩子娘要开荒,就把这活交给他们。这哪里来的将生意交给我岳家的说法?”
“既然没有,那你把卤肉方子交出来,我跟你爹受点累帮你打理。”
说完,田婆子一副施恩的模样,就等着二儿子乖乖的将生意交给他们。
这是明晃晃的讨要了!
夏兴南就是再老实再蠢也是听出什么意思了,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什么爹生病了,什么想他了,不过是想将他骗到老宅强行抢方子,对吧?!
夏兴南,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夏老头,满嘴苦涩道:“爹,您也是这么想的?”
夏老头只吧嗒吧嗒吸烟不语。
夏兴南猛一闭眼,再睁开,已是满眼坚定。
“爹,我刚才也说了,之前的银子花光了。孩子们要进学,样样都要银子,家里还等着卤肉的生意救急的,这方子我是不会拿出来的。您老以后也别用这套将我骗来,就是来了,我还是这句话。”
说完,夏兴南挺直着背脊,转身走了。
“啪!”
刚到门口,夏老头直接将他的烟杆砸向夏兴南,烟杆是纯铜打制的,砸的夏兴南身形一颤,却也没有停下脚步。
“你走了,就别回来!”
田婆子跟在后面骂了一句,也跟着出了东屋,老头子在气头上,她还是先避避吧。
可她没想到,出了门,那是满院子的人呐!
吓得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婶子,这是怎么了?叔,怎么还动手了?”
“不是叫老二过来帮忙的吗?怎么还动上手了?”
“你不是聋了,田婆子不是让夏老二交出那卤肉方子吗?”
“这还哪里是找人来帮忙,这是来抢劫的吧?”
“抢劫?别胡说,这是自家儿子,哪有抢劫的说法?”
“亲兄弟明算账,这分了家的就是两家人,这田婆子一上来就逼着儿子交方子,不是抢劫是什么?!”
“这倒也是!”
满院子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矛头直指田婆子,纵使田婆子脸皮厚也顶不住这悠悠众口。
田婆子转身进了屋子,反手关上门,无论外面如何吵吵嚷嚷,她是坚决不开门。
众人见田婆子龟缩在屋子里不出门,没了热闹可看,也慢慢退了。
最后只剩下于氏几人跟老宅的几人。
是的,今天老宅是全员到齐了。
不过,大房的夏怀询母子三人在刚刚事发的时候就嫌丢人急急躲进屋子了。
这会儿,院子里的是三房四房两家。
“二哥,你没事吧?”夏兴西上前扶了一把夏兴南。
“没……噗!”夏兴南只说了一个字,就连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爹!你怎么了?!”
“爹,你怎么了?!”
“二哥,二哥!”
“爹,你不要死啊!”怀诤嗷地一嗓子,把怀清弄得不会说话了。
这,她不跟着嚎几声,是不是不孝啊?
“二哥,你跟三叔一起先把爹背回家。娘,你,算了,我去请大夫。”
怀清本想叫娘去的,结果见她那六神无主的样,她决定还是自己走一趟。
怀清转身就往家跑,最近的大夫是隔壁村的赤脚大夫,不过他也就看个头疼脑热的,爹这都吐血了还得赶车去镇上请大夫看保险。
家里怀谨看到她急匆匆跑回来,立马问出了什么事。
怀清没说详细的,只说爹被阿爷砸中后背吐血了,让他赶着将军去一趟镇上回春堂请马大夫出诊。
饶是平时镇定自若的怀谨这会儿也不免慌了神,从后院牵出牛车手都是抖的,怀清觉得让大哥单独走这一趟怕是不行的,别爹这里没事大哥半路把牛车赶沟里去了。
“清姐儿放心,我陪谨哥儿走一趟。”
怀清定神一看,居然是刚刚第一次见面的四叔。
“谢谢四叔!”
有人陪着怀清就放心,刚好三叔背着爹进屋,她连忙将人带到爹娘那屋。
这会儿,爹已是清醒,三叔轻轻将人放到床上坐着,二哥连忙拿过被子垫在他腰后让他靠着。
“谢谢三弟。”
“二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是我二哥。”夏兴西说着,看二嫂他们都在,就退出屋子。
“爹,你要不还是平躺着吧?”怀清担心夏老头那烟杆敲在背上震着心肺了,还是平躺着保险。
“不用,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就是刚才胸口堵得慌,这一口血吐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他爹,你就听清姐儿的躺下休息会。”于氏拉着他的手不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好,好,我躺下。”
怀清拉拉二哥,两人退出屋子将空间留给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