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万籁俱寂,房舍里烛火轻轻摇曳,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晃荡,更衬出夜的静谧。
春音轻手轻脚地靠近怀清,声音压得极低,透着紧张与疑惑:“姑娘,你听到什么动静没?那声音特别微弱,可我确定没听错,像极了老虎的吼声。”
怀清的心猛地一揪,表面上却强装镇定,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怎么会呢,你肯定听错了。”
实际上,她心里明镜似的,那声音十有八九是唐寅发出来的。
等安抚春知回隔间睡下,确定她已沉沉睡去,怀清便如同一只警觉的夜猫,悄无声息地闪进空间。
空间的投影幕布上,一个矫健的黑影正敏捷地往山下飞奔,正是许久未见的唐寅。
怀清身形一闪,如同一缕青烟瞬间出现在山林里。几个起落后,唐寅便出现在眼前。
“嗨,好久不见!”怀清笑着打招呼,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与亲切。
“嗷呜!”唐寅扯着嗓子委屈地长嚎一声,那声音里满是埋怨,仿佛在大声控诉:“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可太委屈啦!”
怀清听出了它的不满,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它带进空间,轻声哄着:“好啦好啦,你可别再嚎了,要是被村里人听见,明天他们肯定要合计着进山打虎了。”
在空间客厅,怀清拿出不锈钢面盆,接了满满一盆灵泉水,轻轻放在唐寅面前。
“你也别怨我啦,当初可是你自己非要回山里的。”她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回忆。
“我还记得当时带你进空间后,问过你愿不愿意一直跟着我待在这儿。不过,你可是威风凛凛的兽中之王,野性难驯,和前世动物园里那些供人观赏的老虎可不一样。”
“不过自从放你离开后,我确实有段时间没回来,难怪你怨气这么大。”
怀清轻轻拍了拍唐寅的身子,接着说道,“要不以后你跟我回庄子吧,庄子后山深处地方够大,足够你藏身,只要你机灵点,别出来招摇被牛大发现就好。”
牛大最近也变得懒散了,整天一门心思围着小弟们转,应该顾不上它。
而且现在是春季,正是动植物繁衍的时节,猎户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春季禁猎,为的就是维持自然界的平衡。
劝君莫食三月鲫,万千鱼仔在腹中。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
唐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顾埋头大口大口地喝着灵泉水。
怀清没忍住,上手轻轻撸了撸它的毛。才一个月没见,这大猫似乎又壮实了不少,毛色油亮顺滑,隐隐还泛着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哼,还埋怨我呢,指不定你自己在山里逍遥快活的时候,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怀清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嘟囔着。
正撸着,唐寅突然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背脊高高弓起,发出低沉而充满戒备的吼声。
怀清顺着它的目光看向投影幕布,只见上面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画面。
“放轻松些。”怀清赶忙轻声安抚唐寅,声音轻柔舒缓。
唐寅慢慢停止吼叫,可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身上的毛还是炸着,眼睛紧紧盯着幕布。
怀清仔细打量幕布上的场景,只见一个男子捂着胳膊,背对着镜头侧躺在麻袋上。
周围堆满了箩筐和麻袋,角落里还零散地堆着些白菜萝卜,显然这是一处地窖。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右手迅速握住匕首。
怀清定睛一看,正是她送给齐禹的三棱军刺。男子缓缓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男子的面容,竟然是齐禹。
“我的天呐!”怀清不禁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震惊与心疼,“曾经那个硬朗的汉子,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简直像个乞丐,这也太惨了吧?”
怀清迅速查看他周围的环境,外面街道人声嘈杂,一群身着军士服饰的男子手持长刀,正挨家挨户地搜查,眼看着就要搜到这家了。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她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地窖之中。
齐禹原本全身紧绷,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直到看到怀清出现,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无力地靠倒在麻袋上。
“你没事吧?”怀清快步上前,满脸关切,只见他脸色铁青,毫无血色,左手还插着一支利箭,情况十分危急。
齐禹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虚弱得只能微微扯动嘴角,有气无力地说:“还死不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耍帅,怀清又心疼又无奈,眼眶微微泛红,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将齐禹转移进空间。
这是齐禹第二次进入空间,突然转换环境,他还有些恍惚,眼神里满是迷茫。
怀清也不是专业医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空间灵泉。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拿来一海碗灵泉,递到齐禹面前,语气急切:“快喝下去!”
齐禹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将灵泉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你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怀清半开玩笑地说,试图缓解一下紧张压抑的气氛。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齐禹抹了抹嘴角的水渍,强撑着开起玩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
“齐大叔,你这话对着大侄女说,不合适吧?”怀清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想着,这当兵久了,还真成了油嘴滑舌的兵痞子。
齐禹也意识到这话不妥,尴尬地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将话题岔开。
“说说吧,怎么落魄成这样?齐大叔最近这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啊!”一碗灵泉水下肚,齐禹的脸色明显好转,不再像刚才那般毫无生气,可左手臂还插着箭呢,总不会是他自己插着玩的吧?
这话要是让齐禹听到,肯定得气得跳脚,谁会没事往自己手臂上插箭,还涂了剧毒!
“这个,说来话长。”齐禹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凝重,显然不想过多提及这段惨痛的经历。
“那就长话短说。”怀清也不想过多卷入其中,她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原来,天气回暖,在北境大肆掠夺的北狄人逐渐回缩防线,退回边境,似乎有结束战斗、休养生息的意思。
北狄人通常在数九寒冬、缺衣少食时南下侵扰,春季万物复苏,水草丰茂,以放牧为生的他们便会停下掠夺,养精蓄锐。这是他们多年来的作战规律,交战双方也都默认。
但今年,大明将领姜达不愿轻易放过他们。北狄人年年进犯,抢夺大明百姓财物,不过是仗着兵马强壮,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人防不胜防。若大明能主动出击,端了他们的王庭,将其赶回草原,便能确保北境五年安稳。
姜达与齐禹等大将多次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齐禹带领一小队人马假扮北狄人,混入王庭盗取边境防卫图;另一路则八百里加急向朝廷上奏折子。等两边都有进展,再一举进攻,拿下王庭。
边境防卫图在古代至关重要,上面详细标注着各个关口的驻军、兵力,部分还标明将领,甚至后勤补给也记录其中。敌人若拿到布防图,便能知晓防御弱点和后勤补给地,进攻时事半功倍。
齐禹带领的小分队有十人,个个高大威猛、不修边幅,还会几句北狄话,本以为混入王庭不是难事。可他们低估了北狄王庭的警惕,越靠近王庭,对外来人员搜查越严密。他们身上缺少北狄人长年吃肉积累的体臭,导致队员接连折损,最后只剩齐禹一人。
今早的搜查中,齐禹被包围,身中毒箭,凭借顽强意志才逃脱,躲进一户民房地窖。
“你说这箭有毒?”怀清见他神色淡定,似乎并不把中毒当回事,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不用担心,刚喝了你给的灵泉水,这毒已经解了大半。”齐禹的语气带着几分庆幸,“不然我撑不到现在。”
“那,要不再来一碗?”
齐禹本想说不必浪费,可转头看见一直防备他的唐寅正悠哉地扎进大盆里喝水,还不时嫌弃地朝他哼哧几声。
“好的,谢谢。”
人家都拿灵泉当水喝了,肯定也不介意他多喝一碗排排毒,齐禹在心里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