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本王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常年冰寒刺骨的感觉……好像减轻了一丝,胸口那股憋闷之气,也顺畅了不少……”
虽然双腿依旧没有知觉,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沉重的的确确减弱了,这口黑血吐出后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
章涟衣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赌对了。
她轻声道:“王爷,这口瘀毒逼出,只是第一步。后续还需慢慢调理,方能彻底清除。”
周慕瑾看着她,第一次没有用那种看脏东西或棋子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对冷湛挥了挥手:“带她下去休息,好生照看。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有任何闪失!”
冷湛将章涟衣带到一处僻静但还算整洁的小院,比起柴房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已经收拾过了,以后你就住这里。王府中没有女眷,洗衣打扫等杂事,需你自己动手。”
他语气公事公办,但比起之前的敌意已缓和了不少。
“多谢冷侍卫。能有一安身之所,妾身已感激不尽。”章涟衣露出恰到好处的恳求神色,“另外……冷侍卫,能否再麻烦您一件事?”
冷湛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说。”
“妾身之前所言医术,确是偶然听得,一知半解。如今王爷允妾身尝试治疗,妾身心中实在惶恐,生怕有负王爷信任。能否请冷侍卫寻些基础的医书药典给妾身?妾身想仔细研读参详,或许能想起更多细节,也好更稳妥地为王爷诊治。”
她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为何突然懂医,又表现出了对治疗的谨慎和负责。
冷湛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甚至显得她颇为用心,便点了点头:“可以。我会让人送来。”
“多谢冷侍卫。”
冷湛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章涟衣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私密空间。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要想真正立足,必须尽快展现出更大的价值。
第二日,冷湛果然派人送来了一摞医书,从《黄帝内经》、《伤寒论》到一些常见的本草图谱,颇为齐全,同时还带来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和换洗衣物。
打发走送东西的人后,章涟衣正准备翻看医书做做样子,忽然听到院墙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呵斥声和沉闷的击打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哀嚎。
她心中疑惑,悄悄走到院门后,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窥视。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周慕瑾端坐于轮椅之上,昨日被软禁的孙太医正被两名侍卫反剪双手押着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新鲜的淤青。
周慕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阴冷的杀意,清晰地传了过来:“孙邈,本王待你不薄,这三年来,俸禄赏赐从未短缺于你。你却拿着太医院的俸禄,吃着本王给的饭,做着阳奉阴违的勾当!真当本王是那昏聩无知的废物,察觉不到你这几年开的方子,不过是些温吞水,吊着本王一口气,却让毒素日益沉积吗?”
孙太医吓得魂飞魄散,“王爷明鉴!老臣冤枉啊!蚀骨蔓之毒确实霸道,老臣……老臣已是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周慕瑾嗤笑一声,猛地将手中一卷书册摔在孙太医脸上。
那正是章涟衣昨日开出的、被孙太医斥为剧毒的药方抄录本。
“那这方子作何解释?章氏一介妇人,偶然听得之法,竟能逼出本王体内瘀血,让本王感到些许轻松!而你,堂堂太医院院判,却一口咬定是剧毒!是你医术不精,庸碌无能?还是……你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故意拖延本王的病情?说!”
孙太医浑身一颤,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了心事却不敢承认。
周慕瑾眼中戾气大盛,显然已没了耐心:“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冷湛!”
“属下在!”
“将他拖下去!给本王好好伺候!撬开他的嘴,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谋害本王!”周慕瑾虽然生气,但语气残忍而平静,仿佛只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
“是!”冷湛毫不迟疑,一挥手,侍卫便将孙太医拖了下去,他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不远处的地牢方向。
周慕瑾独自坐在轮椅上,望着孙太医被拖走的方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章涟衣在门后看得心中一惊,这周慕瑾果然如传闻般暴虐果决。
她正悄然后退,准备离开门缝,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看够了?”
只见周慕瑾正透过那未完全关拢的院门,目光幽深地盯着她,显然早已发现了她的窥视。
章涟衣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强自镇定地拉开院门,屈膝行礼:“王爷……妾身……妾身只是听到外面有动静……”
周慕瑾抬手,打断了她苍白的解释。他操控轮椅缓缓驶入院内,冷湛则守在了院门口,隔绝了内外。
“本王的王府,不是什么戏台子。”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看到的,听到的,最好都烂在肚子里。”
章涟衣低下头:“妾身明白。”
“明白就好。”周慕瑾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孙太医的下场,你看到了。对本王说谎、阳奉阴违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章涟衣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周慕瑾的视线:“王爷,妾身不敢说谎。妾身的身家性命,如今皆系于王爷一身。王爷康复,妾身方能有一线生机;王爷若有差池,妾身第一个万劫不复。妾身比任何人,都希望王爷能好起来。”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合情合理,点明了自己与周慕瑾已是利益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