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之后,天罗派所管辖的建安城内。
己忢悠然自得地漫步在街道之上,心情如同这晴朗的天空一般,久违的格外舒畅。他的目光不时掠过街边嬉戏的孩童,每一个稚嫩的脸庞在他眼中都显得格外亲切与顺眼。
就在刚刚,栖鹤真人的消息传回,大罗金仙们应允了己忢的一个小小请求:
鉴于己忢未来是将建城立宗的,现阶段可酌情挑选一些仙苗稚童,由己忢暂时抚养,以便从中挑选出合适的弟子,纳入历红尘。
待己忢步入太乙金仙之境后,再将弟子正式接回。而在此之前,弟子将寄养于其他宗门培养。
免得建城立宗时,己忢孤家寡人一个,无人可用。
这个小小请求既合情,也合理,大罗金仙们自然通过的很快。
于是己忢这会边逛边等着,等着天罗派执事将道尊谕令送交到自己手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等来的,而是栖鹤真人本人。
建安城左道录分院考功司,己忢见到了独自坐在正厅中等待他的栖鹤真人,他连忙上前,有些受宠若惊地拱手施礼道:“真人,这点小事怎么是您亲自送来?”
栖鹤真人则是将道尊谕令交给己忢,并叹了口气后,说道:“看来,你对历红尘的往事,还是心结难解。”
“乾黎,人死不能复生,往事已矣,我没有立场为过往辩解,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历红尘的未来必将因你而辉煌,你对得起那些逝去之人。无论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历红尘,还是为了你师祖和你父亲的遗愿,从今往后,都不可再对正道,对掌教道尊们心生不满。”
“掌教道尊们让我转告你,你师祖最终是以一种自毁型道术与那些魔道宵小同归于尽的,尸骨无存。但他们已付出代价,将当时战场的土地及植被换回。他们让我询问你的意见,是否将其安置在历红尘的旧址之上。”
从提出到落实,不过短短的八天,大罗金仙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的诚意,确实十足。若己忢还是此前那般疏离,确实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因此,栖鹤真人才会在抵达的第一时间,便开展了劝诫。
历红尘昔日的宗门虽已毁于一旦,但其领地仍属正道辖区,目前由天罗派管辖。只是那片土地紧邻边境之处,凡基肇兴之年后,未曾在那附近建立大型城市。
栖鹤真人略作犹豫,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将你师祖的安息之地,安置在你未来建城立宗之处,而历红尘的旧址,届时也可迁移至此。原址距离边境确实过近,算不得太安全。”
己忢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将师祖安息于历红尘旧址,他解释道:“太乙金仙之境为时尚早,落叶归根,先让先祖们团聚吧。那里,也是师祖在世时的,魂牵梦绕之处。”
栖鹤真人听后,默默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他又提及另一件事:“其二,你曾经的那个侍童李卯,目前尚未拜师,掌教道尊们表示,他可拜入你历红尘门下,暂时由云笈宗代为培养,与你日后的其他弟子一起,待你太乙金仙境后,再返回历红尘。”
己忢先是欣然同意,然后便是眉头一皱,问道:“此事,是掌教道尊们主动提出,还是真人您建议的?”
栖鹤真人摇头回道:“这是掌教道尊们的建议,我事先对李卯之事并不知情。”
乾昶辞世之后,己忢并未选择投身天罗派,而是毅然决然地继承了历红尘的衣钵。加之他后来流露出想要收李卯为徒的意愿,以及在此次极为难得的,可以提条件的机会中,他仅提出了先行收徒、代为培养这一唯一要求。
要知道,己忢未来的发展轨迹,大致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顺利地一路晋升至太乙金仙之境,要么不幸遭遇意外,身陨道消。至于其他可能性,概率则微乎其微。
前者自是一切顺遂,而若不幸陨落,其弟子的归属问题,也不过是在名义上再改回寄放的宗门罢了,不过是掌籍司动动手指、修改一下资料的小事,实在算不得事。
己忢的这一系列选择与做法,无疑让人认为他对历红尘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这也愈发让人倾向于认为,他此前选择让两位真人提交秘法的行为,是因为意难平,甚至恨蒙心。
然而,其他诸多事宜,在乾黎的名籍中皆有记载可查。栖鹤真人此前在星川宗转圈圈时,便是迅速调阅了乾黎的名籍记录,而后针对性地拟制了申报奖励。
但关于己忢想收李卯为徒之事,却只是他当时的私下求情,乾黎的名籍之中是不可能存在相关记录的。
因此,可以断定,定是有人对己忢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只是不知这调查,是大罗金仙们布置的,还是有心之人的主动探寻。但无论如何,自己以后看来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不过,想法终究只是想法,盲目瞎猜并无实际意义。
己忢面带一丝忧色,向栖鹤真人询问道:“掌教道尊们,对我的事情都如此上心了么?”
栖鹤真人细细地观察了己忢的表情片刻,而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你可能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先问你,你认为,正道如何?”
己忢先是一愣,随后沉思片刻,认真答道:“极好,人人皆秉持正义,未见欺压凌辱之事。”
栖鹤真人微微点头,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正道的整体氛围,确实是好的。你刚刚所言也并无差错,自凡基肇兴之年以来,由于各顶级宗门对辖区管理的细致度与系统性逐步提升,玄门法度的执行力度,愈发严格。”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凡基肇兴之年以前,正道之中也是存在一些败类的。就如你历红尘那般,由于消息走漏,导致宗门遭受重创,乃至灭门的案例,比比皆是。但泄露消息的,却并不一定是魔道探子,有时却是这些勾结魔道的叛徒。”
“然而,在这三万多年的时间里,随着仙资探灵阵法的全域铺开,玄门法度的严格执行,顶级宗门对修士的掌控力空前提升,所有修士的位置,行径,都被各顶级宗门牢牢的掌握。”
“这些败类要么被擒杀,要么逃到了魔道之中,要么就是隐藏得更深,你自然是接触不到的。”
“说到这,我也告知你一件事。我亲眼见到掌教道尊们在下达悬赏令时,同时下令,让暗中的秘密监察机构,去调查当年历红尘之事,看看是否有正道叛徒参与其中。”
“只是,这事毕竟不光彩,而且影响太过恶劣,他们并未将其纳入悬赏令之中,希望你能理解。”
“但这些年的这种环境里,正道,特别是一些高层之中,出现了一些思想比较极端之人。”
“他们大多出生于凡基肇兴之年后,一辈子都生活在严格的玄门法度之下,没有经历过以前的那种混乱与无序。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没有任何灰色的缓冲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