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前脚刚走,小院里就静了下来,可陈默的心跟被人扔了颗炸雷似的,搅得翻江倒海,怎么都压不住那股乱劲儿。
他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帮梁老收拾茶具,茶杯碰茶盘的脆响,在他耳朵里听着跟定时炸弹的滴答声没两样。
憋了没两分钟,他实在扛不住了,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
“梁老,林雪说的……都是真的?星耀背后不光是黑心老板,还有啥国际组织?他们到底想找啥啊?”
话刚说完,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抹布,指节都白了,又把声音压得更低,跟怕被人偷听似的:
“他们找的那东西……跟我身上这玩意儿……有关系不?”
“道文”那俩字在喉咙里滚了半天,死活不敢吐出来——就跟一开口能炸了这院子似的。
梁老没立马搭话,指尖摩挲着剪刀柄,慢悠悠把剪刀放回窗台,背着手踱到院角那口大水缸跟前。
他盯着缸里的水看了好一会儿,那水是陈默这些天练手涤荡出来的,清得能照见人影。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他才慢悠悠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股陈默从没听过的老味儿,又远又沉:
“小子,先别问我,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这世上像你这样,走了狗屎运——或者说倒了血霉,能瞅见世界另一层模样的,能有几个?”
陈默愣了下,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
“我哪儿敢细想啊?但肯定没几个吧!不然新闻早炸开锅了,这世界不早乱套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这遭遇是独一份的——要么是天大的奇迹,要么是天大的麻烦,反正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跟他一样。
梁老嘴角扯了扯,那笑里啥味儿都有,有欣慰,有无奈,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复杂:“是不多,但不是没有。”
他用手指戳了戳水面,一圈涟漪荡开,
“你瞅这水干净吧?就觉得里头只有水?可那些看不见的小虫、细泥,平时瞅不着,不代表没有。这世界啊,比你眼睛看见的要‘挤’多了。”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平平淡淡的,却跟能看透人心似的,直勾勾盯着陈默:
“林丫头查到的那些,连冰山露在水面的角儿都算不上,顶多是冰山上掉下来的一粒渣子。但她没查错方向。星耀背后藏着的势力多了去了,各有各的心思。有的想捞钱,有的想掌权,还有的……想找那些老掉牙的、挨着世界根子的玩意儿,那玩意儿邪乎得很。”
陈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胸口都发闷——感觉自己正站在一扇巨门跟前,门后全是秘密,一推开门就能把他淹了。
“你捡着的那本《道德经》,还有你身上的‘道文’,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更不是你独一份的宝贝。”
梁老的声音压得更低,跟讲老故事似的,带着股韵律感,
“老早以前,人还对天地万物怕得要命的时候,这世上就有好多能让人变成‘怪人’的路子。”
“西边有人打坐冥想,瞎琢磨自个儿身体里的劲儿,叫啥‘灵性’‘原力’;北边有人盯着星星算,研究风啊火啊怎么摆弄,想凭凡人的脑子撬动老天爷的规矩,叫‘魔法’‘炼金’;咱这片土地上,老祖宗抬头看天,低头看地,把他们琢磨出的‘道’——就是这世界咋转的规矩,用真本事、死力气‘刻’了下来。有的成了字,有的附在了玩意儿上,有的甚至钻进了血脉里、脑子里……就等后世有缘分、脾气对路的人,把这东西叫醒、接住。你身上的道文,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陈默听得眼睛都直了,脑子嗡的一下,跟被人敲了一闷棍——这哪儿是现实啊,分明是玄幻小说里的设定!
可梁老的话,又跟他自己那离奇的经历对上了:可不就是上次情绪崩了的时候,真琢磨透了经书上的一句话,那股劲儿才冒出来的吗?
“所以……您是说,这世上还有不少跟我一样的……‘异能者’?”
他搜肠刮肚找出这么个词,说出口都觉得臊得慌。
“叫啥无所谓,别较真。觉醒者、修行的、玩奇术的……名号多了去了。”
梁老摆了摆手,语气突然硬了起来,
“但你得记死了:这些力气的根子,从来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本事,是你懂了‘道’,跟这世界合了拍。力气那玩意儿,就是你顺着道走,自然而然长出来的附属品。要是搞反了,一门心思贪力气,那就是走歪了,心术能歪掉,最后变成怪物都不稀奇。星耀背后那帮玩意儿,恐怕就是走了这条路。他们抢那些老东西,根本不是想琢磨天地的规矩,是想把这些力气当成工具——撕下来、复制一份,甚至……批量造出来,填他们那没底的野心!”
陈默后脖子唰地冒凉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批量造道文的力气?
把《道德经》的真东西变成能堆成山的武器?
那得是啥地狱场面啊!
“那……那我咋办啊?”
他声音都发颤了,只觉得一股大山似的压力压过来,差点喘不过气。
原先以为就是跟个缺德公司干架,现在才知道,那公司不过是水面上的浮萍,底下藏着能吞人的大怪物!
“咋办?”
梁老斜了他一眼,语气淡得像在说今晚吃啥,
“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你现在最该干的,不是瞎琢磨怎么跟人家硬刚,是把你那半吊子道行练扎实了。‘水’字你才摸着点边,‘慈’字连门都没进,其他的更是连皮毛都算不上。根基不稳就想知道这知道那,纯属找死——跟搭空中楼阁似的,一阵风就能吹垮。”
陈默老脸一红,挠着头讪笑:“我这不是……心里没底,急得慌嘛。”
“急能当饭吃?”
梁老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跟敲木鱼似的,一下下砸在陈默心坎上,
“老子说过,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真的勇敢是因为心善,不是凶;俭故能广,收着点劲儿才能攒出真本事;不敢为天下先,才能成大事,不跟人抢风头,反而能成气候。你好好琢磨去!你现在对‘慈’和‘俭’的理解,连皮毛都够不上!尤其是‘慈’,哪天你真能做到把别人的心思当自己的心思,跟大家伙儿想到一块儿去,跟天地拧成一股绳,到时候你心里亮堂得很,自个儿就是灯塔,还怕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魔鬼怪?”
梁老这话跟锤子似的,一下下砸在陈默心上。
他猛地惊醒——可不是嘛!
最近净被事儿推着走,一门心思琢磨怎么开新能力、怎么应付麻烦,把最根本的东西忘了:得跟道文共鸣,得懂经文里的意思,得修心啊!
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我懂了,梁老。”
陈默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压下去,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我沉下心来,先把底子打牢。”
“这才像话。”
梁老点了点头,
“至于这世界多大、水多深,时候到了,不想知道都难。现在知道太多,除了搅得你心烦,练不出真本事,屁用没有。”
话锋突然一转,他语气又沉了下来:
“但林丫头这一来,等于往平静水里扔了块石头,波纹已经散开了。盯上你的那东西,鼻子比咱们想的灵多了。”
陈默后背嗖地一凉,刚才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您是说……刚才那下?”
“刚才那道窥探的劲儿,凉飕飕的,一点人味儿没有,就光是‘看’、‘记’,跟机器似的。”
梁老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八成是星耀背后的组织派了真家伙来,要么用了啥咱们不知道的邪门法子,要么……根本就不是人。这次估计是广撒网扫一圈,给你做个记号,下次再‘看’过来,肯定没这么客气了。”
陈默立马想起之前那道跟针似的恶意——跟刚才这股冷冰冰的“观察”劲儿,完全是两码事!
果然是新的对手,还更邪门!
“那咱们……”他刚想问咋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梁老直接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很,可那股底气藏都藏不住,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破院子,还轮不到阿猫阿狗来撒野。你现在就干一件事:修你的道,悟你的经。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看着梁老那云淡风轻却啥都不怕的样子,陈默心里突然一动——他这才真的意识到,这位平时就爱养花喝茶的老头,背后绝对藏着天大的秘密,本事深不见底。
就在这瞬间,陈默眼里那个熟悉的世界,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后面是啥?
又大又神秘,还藏着数不清的危险。
而他的道,他的人生,在这场刚拉开序幕的大戏里,才刚踩上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