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幻境如同破碎的泡沫般消散,祭坛门户内的绝对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而神圣的光芒。光芒的源头,是悬浮在虚空中的那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七彩光泽、散发出令人心醉神迷道韵的光球。它仿佛由最纯净的法则凝聚而成,内部有星河生灭、万物演化的虚影流转,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感觉心神宁静,道心通透,往日修行中许多晦涩难明之处,都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神殿传承!”
“无上道种!”
“得之可窥天道!”
劫后余生的联盟众人,目光炽热无比地聚焦在那团光球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历经千难万险,甚至险些在心魔中沉沦,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这光球蕴含的奥秘,足以让任何一个宗门崛起,让任何一位修士一步登天!
然而,激动之余,众人心中也充满了敬畏和忐忑。如此重宝,自有灵性,会自行择主。谁,会成为那个幸运儿?
几位元婴大佬相互对视,眼神复杂。他们虽也渴望,但更清楚,此等机缘,强求不得,否则恐遭反噬。此刻,最好的选择是静观其变。
所有人的目光,在短暂的游离后,再次不约而同地、带着某种“理所当然”的期待,投向了那个刚刚从蹲防状态站起身、还在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的灰衣青年——林小满。
是他,带领大家穿越险阻;是他,破解了心魔幻境;这最终的传承,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获取?这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林小满此刻却完全没在意那团漂亮的光球。他刚从漫长的“停电”(他以为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双腿因为蹲太久而有些发麻,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看到周围的人都眼神发亮地盯着空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了那团发光的东西。
“咦?这灯泡…还挺好看的…”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纯粹是出于对发光物体的好奇。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什么道韵,什么传承,他完全没概念。在他眼里,那玩意就是个比较亮、会变颜色的夜明珠,或许能值点钱,但肯定不如一块能垫桌脚的石头实在——至少石头不会晃眼。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有阳光、有阿黄、能安心砍柴的后山。这光球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带给他安全感。
然而,就在他这“毫无贪念、甚至略带嫌弃”的念头升起之时,那团传承光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光球化作一道流光,如同乳燕投林般,径直朝着林小满的胸口飞射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果然!”
“传承选择了前辈!”
“实至名归!”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开口祝贺。静瑜真人、玄重真人等大佬也微微颔首,觉得此乃天意。
但处于目光焦点的林小满,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哎呦!”他只见一个亮得刺眼的东西朝自己猛冲过来,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这玩意速度这么快,砸到身上肯定很疼!而且这么亮,晃得眼睛都花了!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嫌弃和害怕,猛地抬起双手,在身前胡乱地挥舞了一下,就像驱赶一只烦人的、发光的大蚊子一样,想把这团“不明飞行物”给扒拉开!
“走开!别过来!晃眼睛!”他嘴里还惊慌地喊了一声。
他这动作,笨拙、仓促,毫无章法,完全是一个普通人面对突发危险时的自然反应。
然而——
奇迹再次上演!
那团蕴含着无上道韵、本该融入宿主体内的传承光球,在接触到林小满那带着“拒绝”和“嫌弃”意念的挥手动作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
光球猛地一滞!表面的流光剧烈闪烁,似乎有些“懵了”。它感应到的,不是渴望与接纳,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不耐烦?
这种“待遇”,恐怕是这高傲的传承之光诞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
就在这极其短暂的僵持中,林小满挥舞的手臂,无意识地将光球向旁边拨动了一下!
光球的轨迹发生了微小的偏转!
而偏转的方向,恰好站着一个人——古剑门那位一直沉默寡言、面容冷峻、但眼神中对剑道充满极致虔诚的年轻弟子,冷云。他刚才在心魔幻境中,直面了自己对剑道极致可能带来的孤独与毁灭的恐惧,却最终凭借一颗纯粹的向剑之心坚守了下来,此刻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传承光球和林小满。
就在冷云因为光球飞向林小满而微微垂下眼帘,压下心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准备静心感悟旁观时——
那被林小满“扒拉”开的光球,仿佛在“赌气”,又仿佛是被冷云身上那股 纯粹、专注、甚至带点“剑痴”气质的道心所吸引(相比于林小满的“嫌弃”,冷云的“无视”反而成了一种“特殊”),猛地调转方向,“嗖”地一下,直接没入了冷云毫无防备的眉心!
“呃!”
冷云浑身剧震,发出一声闷哼,双眼瞬间失去焦距,整个人被一层璀璨的剑形光华笼罩,直挺挺地僵立原地,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悟道状态!
静——!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
发…发生了什么?
传承光球…飞向了林前辈…
然后…被前辈…随手…扒拉开了?
最后…钻进了…冷云师侄的体内?!
这…这怎么可能?!
前辈他…拒绝了神殿传承?!
还…还随手“送”给了古剑门的弟子?!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和…无尽的敬佩!
“我明白了!”静瑜真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前辈…前辈他早已超脱于此等外物传承!他的道,自在心中,无需外求!他此举…是在点化我等!机缘不可强求,道法自然!”
“不仅如此!”玄重真人看着被剑光笼罩的弟子冷云,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看向林小满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激和敬畏,“前辈定然是早已看透冷云此子剑心纯粹,是可造之材!故以无上手段,转移因果,将这份天大机缘,赐予我古剑门!此等提携后辈、恩同再造之举…玄重…代古剑门,拜谢前辈!”说着,他竟然对着林小满,深深一揖到地!
其他众人也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前辈境界,已不屑于此传承!”
“他是在为我们…寻找最合适的继承者!”
“随手赐缘,点石成金!此乃真正的大神通、大慈悲!”
所有人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崇拜,而是近乎虔诚的信仰!视无上传承如粪土,随手赠予有缘人!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气度?!
而此刻,刚刚“驱赶”了“晃眼蚊子”的林小满,看着突然僵住、浑身发光的冷云,又看了看周围激动万分、对着自己鞠躬的人群,彻底懵了。
“啊?那个…亮球…钻他脑子里去了?”他指着冷云,一脸惊恐,“他…他没事吧?会不会…炸掉啊?”
他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个古剑门的弟子好像很痛苦(其实是悟道),而大家都好像…更奇怪了?
“前辈放心!”玄重真人连忙道,“冷云得蒙前辈赐福,正在接受传承洗礼,此乃天大造化!”
“赐…赐福?”林小满更糊涂了,他赐什么福了?他就是嫌那光球晃眼,扒拉了一下而已啊!
他看着玄重真人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又看看其他人都用一种“我们都懂”的眼神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发现根本解释不清,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嘀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球…钻进脑子里…不疼吗?”
“还好没飞到我这儿来…”
他这“淡然”和“关切”的表现,在众人看来,更是高风亮节的体现!
机缘已定,众人虽有些羡慕,但更多是对林小满的敬佩。神殿之行,似乎即将圆满落幕。
然而,就在冷云接受传承,众人心神放松之际,整个祭坛空间,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传承被取,神殿要崩塌了!”静瑜真人脸色大变!
新的危机,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