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喧嚣的开幕式终于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高台上的大佬们宣布散去时，林小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个令他窒息的角落爬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冲下观礼台，混入汹涌的人流，一路逃也似的奔回了静心苑甲字院。
他一头扎进自己那间奢华却让他毫无安全感的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什么龙潭虎穴里逃生出来。
“太可怕了…那些人的眼神…”
“为什么都要挤过来…”
“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他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正式比试，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绝对不靠近擂台半步！他只是一个来“打杂壮胆”的杂役，比试什么的，跟他毫无关系！
然而，第二天一早，金丹长老赵明就将所有弟子召集起来，面色严肃地宣布：“个人战抽签仪式即将开始，所有报名弟子，需亲自前往‘演武台’抽取号牌，不得替代。”
林小满一听，脸瞬间就白了。
“长老…我…我也要去吗？”他声音发颤，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赵明长老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点了点头：“所有弟子，一视同仁。”他心里想的却是：前辈定然又要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参与”游戏了，流程必须走完。
林小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躲不掉了…
演武台设在广场东侧，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数十个巨大的抽签玉碑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各宗弟子排着长队，依次上前，将手按在玉碑上，注入一丝灵力，玉碑便会随机生成并显示其对手号牌及擂台编号。
气氛紧张而热烈，空气中弥漫着兴奋、期待以及淡淡的火药味。
林小满磨磨蹭蹭地跟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前面那些气息强悍、跃跃欲试的各宗天才，只觉得双腿发软。他不断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抽到厉害的…最好抽个差不多的…打个平手就好…或者直接轮空…对！轮空最好！不用打！”
轮空，这是唯一能让他安全度过此劫的可能了！
队伍缓慢前进。不断有抽签结果公布，引起阵阵惊呼、叹息或喝彩。
“金虹宗李辰，三号擂台，对，散修王猛！”
“碧水阁苏婉清，轮空！直接晋级！”
“赤阳宗孙淼，七号擂台，对，青云宗张铁山！”
听到有同门抽到了那个讨厌的孙淼，队伍里的青云宗弟子都捏了把汗。林小满更是吓得一哆嗦，生怕自己也抽到个类似的狠人。
终于，轮到他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天南城执事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那身扎眼的杂役服，皱了皱眉，公事公办地指了指面前一块玉碑：“手放上去，注入灵力。”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经过开幕式那诡异的一幕，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深受大佬青睐”的青云宗杂役弟子。大家都想看看，他到底会抽到谁作为对手。
林小满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如同赴死般按在了冰凉的玉碑上。
他紧张得要命，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那自认为微薄的炼气期灵力，小心翼翼地往玉碑里注去。
因为太害怕，他的手抖得厉害，注入的灵力也断断续续，极其不稳定。就在灵力接触玉碑内部精密阵法的瞬间，那丝微弱却本质高得无法想象的混沌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随着他波动的情绪泄露了一丝，如同投入精密仪器里的一粒沙子。
嗡…
玉碑猛地轻微震动了一下，表面的光晕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急速闪烁了几下，上面的符文疯狂乱跳，差点宕机！
好在天机阁出品的法器质量过硬，很快又稳定下来。
最终，玉碑上光芒一定，显示出两个大字——
“轮空！”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轮空？！”
“又是轮空？今天第几个了？”
“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黑幕！一定有黑幕！”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赤阳宗的孙淼。他刚轻松击败了对手，正志得意满，看到林小满居然轮空，顿时不爽地叫嚷起来，“他一个炼气期杂役，凭什么连续有轮空名额？肯定是你们天南城偏袒青云宗！”
他这一喊，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毕竟轮空意味着直接晋级，谁都羡慕这种不战而胜的好运，尤其是落在一个看起来最弱的人身上。
负责监督抽签的天南城长老脸色一沉。抽签法阵由天机阁提供，历来公平公正，岂容置疑？他立刻上前，亲自检查林小满面前的玉碑，又调动总阵盘回溯数据。
然而，检查结果显示：法阵运行正常，无任何人为干扰痕迹。抽签结果完全随机，有效。
“结果有效！”长老沉声宣布，冷冷地瞥了孙淼一眼，“再有无端质疑，取消比赛资格！”
孙淼被噎得满脸通红，悻悻地闭嘴，但看向林小满的眼神更加怨毒。
林小满还傻傻地把手按在玉碑上，看着那“轮空”两个大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就…结束了？
不用打了？
安全了？
巨大的惊喜和 relief 瞬间冲垮了他的紧张，他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连忙扶住玉碑才站稳。
“还好…还好…”他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
接下来的第二轮、第三轮抽签，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每当林小满颤抖着手按上玉碑，那玉碑总会莫名其妙地抽风似的乱闪几下，然后在一片质疑和哗然声中，顽强地再次显示出“轮空！”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连续三次？！
这下，连最开始维护规则的天南城长老脸色都有些古怪了。他反复检查法阵，甚至请来了天机阁的匠师，结果依然是一切正常！仿佛这青云宗杂役的运气，真的就好到了逆天的程度！
质疑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羡慕、嫉妒、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探究。
“这运气…没谁了…”
“难道他是天道私生子？”
“青云宗…果然邪门！”
林小满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觉得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一定是看他太可怜，所以用这种方式保佑他！
他拿着三次轮空的晋级令牌，欢天喜地（自认为）地跑回青云宗队伍，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金丹长老赵明和弟子们看着他，眼神复杂。他们当然不信这是运气，只觉得这定然又是林师兄（弟）某种无法理解的“游戏”方式。
“林师兄，恭喜…”一名弟子干巴巴地说道。
林小满却误会了他们的眼神，以为大家是觉得他靠运气晋级，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庆幸的笑容，压低声音对赵明长老道：“长老，看来我运气还不错…省得上去给宗门丢人了…”
赵明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弟…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当最新的晋级名单张贴出来时，林小满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醒目的“轮空、轮空、轮空”字样，在众多经过激烈搏杀才晋级的名字中，显得格外刺眼。
林小满挤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尖找到自己的名字，看着那三个“轮空”，心里那点小庆幸瞬间又被巨大的沮丧淹没了。
果然…
宗门果然是让我来凑数的…
连擂台都不让我上…
肯定是觉得我太弱了，上去也是秒输，还不如直接轮空，至少面子上好看点…
他哭丧着脸，对着晋级的名单，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自我怀疑：
“果然…”
“我就是来凑数的…”
“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肯定觉得…我连当沙包都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