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刚把新熬的茉莉香膏装进琉璃瓶,就听见春桃在门口咋咋呼呼地喊:“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门口飞来一群蝴蝶,都快把招牌给遮住啦!”
她手里的琉璃瓶差点脱手,快步走到门口一瞧,好家伙!七八只粉白相间的蝴蝶正围着“悦容坊”的木招牌打转,翅膀扑棱得“沙沙”响,还有两只胆大的,竟顺着半开的门缝往店里钻。春桃举着鸡毛掸子追得满屋子跑,发髻上的银钗晃得快要掉下来,嘴里还嘟囔着:“别飞了别飞了!再飞苏娘子的香膏都要被你们蹭脏了!”
苏月忍着笑拽住她:“傻丫头,蝴蝶是闻着茉莉香来的,你越赶它们越不肯走。”正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少年站在门槛上,手里还提着个描金食盒,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却生得唇红齿白,比姑娘家还俊朗几分。
少年显然没料到店里这般热闹,脚步顿在原地,手里的食盒差点滑掉。春桃眼尖,瞧见他就嚷嚷起来:“哎!你是谁家的小郎君?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我们这儿可是女子做美容的地方,你一个男娃子进来算怎么回事!”
少年被她说得脸瞬间红到耳根,手忙脚乱地把食盒往身后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替我姐姐来取香膏的,她前几日在苏娘子这儿订了一盒‘凝脂膏’,说今日可取……”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细得像蚊子叫,眼睛还忍不住往追蝴蝶的春桃身上瞟,显然是被这阵仗吓着了。
苏月连忙打圆场:“春桃别吓着人家,这位小郎君看着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她转向少年,温和地笑了笑,“你姐姐贵姓?我去给你取凝脂膏。”
“我姐姐姓柳,”少年这才松了口气,把食盒从身后拿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我姐姐说,前几日麻烦苏娘子特意为她调香膏,这是家里新做的杏仁酥,让我送来给您尝尝。”
苏月刚要接过,就见一只蝴蝶突然从窗外飞进来,直冲冲地往少年的锦袍上撞,翅膀上的粉蹭得他衣襟上沾了个白印子。少年吓得“呀”一声跳起来,手里的食盒“哐当”掉在地上,杏仁酥撒了一地,还有几块滚到了柜台底下。
春桃看得哈哈大笑,手里的鸡毛掸子都笑弯了:“哎哟!小郎君你别怕呀,这蝴蝶就是闻着香味来的,又不会咬你!”
少年蹲在地上捡杏仁酥,脸涨得通红,耳尖都在发烫,嘴里还小声嘀咕:“我……我不是怕,就是没见过这么多蝴蝶……”
苏月也蹲下身帮忙捡,指尖碰到一块沾了灰尘的杏仁酥,刚想扔掉,少年却连忙抢过去:“别扔别扔!我擦干净还能吃的,不能浪费……”他说着,就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着杏仁酥上的灰,那认真的模样,倒让苏月想起了自家院里那只护食的小狸猫。
正捡着,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娘子,我来取前日订的……”话音未落,陆景明就推门进来,瞧见蹲在地上的少年,还有满屋子扑棱的蝴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哟,苏娘子这儿今日倒热闹,莫不是在办‘蝴蝶宴’?”
少年听见声音,抬头一看,见是个身材挺拔的劲壮男子,连忙站起身,手里还攥着块没擦干净的杏仁酥,样子有些窘迫。苏月忍着笑站起身,对陆景明说:“别取笑了,这是柳姑娘的弟弟,来取凝脂膏的,结果被蝴蝶吓了一跳。”
陆景明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郎君莫怕,这些蝴蝶都是冲苏娘子的香膏来的,往后你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他说着,还从袖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少年,“擦擦吧,别把衣襟弄脏了。”
少年接过帕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又飞快地低下头擦着衣襟上的蝴蝶粉。苏月转身去取凝脂膏,刚把琉璃瓶递给少年,就见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春桃,手里的琉璃瓶晃了晃,幸好陆景明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瓶身。
“小心些,”陆景明笑着说,“这凝脂膏可是苏娘子熬了三个时辰才做好的,摔了可就可惜了。”
少年脸更红了,接过琉璃瓶,揣进怀里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喊了句:“谢谢苏娘子!谢谢陆大哥!我下次再来!”话音刚落,人就跑没影了,连掉在地上的杏仁酥都忘了拿。
春桃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直拍大腿:“这小郎君也太害羞了,下次要是再来,咱们可得把蝴蝶都赶出去,省得再吓着他!”
苏月无奈地摇摇头,捡起地上的杏仁酥,对陆景明说:“你来得正好,新做的茉莉香膏还剩两瓶,加了些薄荷,夏天用着清爽,你要不要带一瓶回去给你娘?”
陆景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要!当然要!我娘前几日还念叨着说夏天用的香膏快没了,正好给她送回去!”
苏月笑着去取香膏,心里盘算着,这悦容坊里,倒天天都有这么多趣事,倒也不觉得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