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普通人罢了”
余景拄着魔剑,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嘴角的血迹带着铁锈味,方才强行催谷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酸痛。
顾林云站在几步外,双刀虽已垂下,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在他与魔剑之间来回扫视。
短暂的死寂被余景沙哑的声音打破:“北境?龙国北疆?你怎么会在那里被拖进来?”
顾林云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
远处传来战魂湮灭后残余的能量嘶鸣,更衬得此地的安静诡异。
“‘盘古’的探索队。”
她最终开口,语速很快,“三个月前,北疆雪原深处出现空间裂隙,我们奉命进入调查……然后就遇到了‘沙之胃囊’的吞噬。队伍……只剩我了。”
“盘古”二字让余景眼神一凝。
官方的人,还是精锐的探索队。
难怪她实力强悍,对【腐朽】也有所了解。
他抹去嘴角残留的血沫:“盘古……我是大奇市的,余景。”
“顾林云。”
她报上名字,目光落在他依旧不稳的气息上,“你的状态……还能撑多久?”
余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这村子,还有那个‘英雄’,到底怎么回事?【腐朽】的本体在哪里?”
信息的交换在警惕中进行,共同的敌人和短暂的休战促成了这脆弱的沟通。
就在顾林云嘴唇微动,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轰!
村庄另一侧猛地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土石飞溅,紧接着是强烈的能量冲击波横扫过来,卷起漫天沙尘。
三道狼狈的身影撞破一堵摇摇欲坠的土墙,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拼命冲来!
是赵刚、苏婉和石盾!
赵刚的头盔已经破裂,露出染血的脸颊,身上那岩石铠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嘶声大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快走!离开这里!”
石盾那面巨大的塔盾已经扭曲变形,边缘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迹象,他嘴角不断溢血,粗重地喘息:“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苏婉脸色惨白如纸,手中原本柔和的绿色治疗光辉此刻黯淡到了极点,几乎熄灭:“它的怨念……太强了!”
他们身后,一股浓郁得如同墨汁、夹杂着尖锐婴孩啼哭与凄厉女子哀泣的阴森怨气,如同活物般翻滚蔓延!
那怨气所过之处,滚烫的沙地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寒气的白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顾林云看到那怨气的瞬间,脸色变得比余景还要难看,声音里透出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鬼母】!它怎么会在这里醒来?!”
鬼母,源自古老传说的恐怖存在,因其子夭亡,怨念历经千年不散,化为厉鬼。
它憎恨一切生灵,尤其渴求吞噬鲜活的生命与强大的能量,用以填补那永恒的空虚与痛苦。其怨念领域“慈母泣”,能直接侵蚀灵魂,勾起目标内心最深处的愧疚与绝望,直至精神彻底崩溃,沦为它的食粮。
那翻滚的怨气中,一个身形扭曲、穿着破烂古代襦裙、长发遮面的女性虚影若隐若现。
它怀中似乎抱着某种无形之物,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时而如同婴儿饥饿啼哭、时而又如同疯妇尖笑的诡异声响。
【鬼母】并未立刻追击狼狈的赵刚小队,而是悬浮在半空,遮面的长发无风自动,隐约露出下方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里并没有具体的面容。
它那无形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了余景和顾林云的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余景手中那柄刚刚吞噬了大量腐朽力量的魔剑,以及他体内那异常活跃、散发着诱人能量波动的【禁忌的寄生物】。
被这股无形“目光”扫中的瞬间,余景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觉直冲灵魂深处!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脑海,一些关于妹妹陈小萌的、被他刻意压抑的担忧和无力感,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试图将他拖入自责的深渊!
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禁忌的寄生物】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脉动,散发出灼热对抗那股阴寒,强行将这些翻腾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大半。
顾林云也是脸色发白,显然也在全力抵抗着这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她急声道:“不行!不能和它对抗!它的怨念领域对我们这种……状态特殊的,影响更大!”
赵刚小队此时已冲到近前。
赵刚看到余景,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混合了魔剑凶煞与未知危险的气息,眼神骤然一凝,显然认出了这个“柱子吞噬者”。
但此刻,更大的危机压倒了一切。
“别愣着!走!”
他几乎是咆哮着喊道,甚至顾不上追究余景为何会和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悬浮的【鬼母】发出一声更加尖锐、混合着泣音与厉笑的嘶鸣!
周围弥漫的怨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无数只苍白、扭曲的鬼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朝着在场的所有活人缠绕、抓挠而来!
“跟我来!我知道一个暂时能避开它感知的角落!”
顾林云最先动作,身影如轻烟般向村庄更深处、那片更加破败混乱的区域窜去。
“走!”
余景强提一口元气,压榨着魔剑反馈的最后一点力量,脚步略显虚浮地跟上。
“石盾断后!苏婉注意治疗!跟上他们!”
赵刚嘶吼着下令,小队立刻调整阵型,石盾怒吼着将残破的巨盾向后挥舞,试图阻挡一下蔓延的怨气鬼手,苏婉指尖挤出最后一点绿光,勉强驱散靠近赵刚的几只鬼手。
一行人再也顾不上彼此的身份与隔阂,如同被狼群追赶的羔羊,跟着顾林云,在这诡异死寂的沙海村庄中亡命奔逃。
身后,【鬼母】那令人心智混乱的怨气如影随形,冰冷刺骨的气息紧追不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人吞噬。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生存的本能成为了唯一的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