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我很荣幸。”
林恩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随即又带上一丝虚弱的苍白。
“只是我现在……”
“我懂!我懂!”
乔佛里立刻会意,连忙摆手。
“您需要休息!我不打扰您了!”
他像个得到了保证的孩子,心满意足地后退了两步,又对着林恩重重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转身,带着他那两名新的御林铁卫脚步轻快地离去。
走廊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恩关上门。
应付这个被惯坏的小鬼,比对付瓦里斯那只老狐狸还要耗费心神。
他正思索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那脚步声杂乱无章,不像是巡逻卫兵的规整,也不像乔佛里那样的轻快。
来人步伐不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怒气。
林恩眼神微动,今天他这里可真是热闹。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
林恩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奈德·史塔克。
国王之手此刻却没有半分首相的威严。
他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眉宇间写满疲惫与困惑的中年男人。
那双诚实的灰色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林恩。
奈德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
林恩关上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奈德开门见山。
他没有绕圈子,也没有试探。
北境的凛冽,不允许那些南方的弯弯绕绕。
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直接的答案。
即便真是林恩做的,他也不会对林恩怎么样。
毕竟林恩将本该涉及到史塔克家族的矛盾成功转移,他无法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仅仅只是会生气,为什么林恩不提前跟自己商量而已。
林恩看着奈德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心里清楚。
这位临冬城公爵今天所受到的冲击,恐怕比他过去十年经历的还要多。
但是奈德太正义了,有些事情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躺平就行了。
只要自己拿到铁王座,他会给史塔克家一个荣耀的归宿,也算是自己把史塔克家当成一个跳板的报答。
他林恩也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想到这里,林恩心中有了决定。
他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奈德大人,我没有那种通天的本事。”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刺客长什么样,又怎么可能让他冲进王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刺国王,攀咬王后?”
这个回答,在奈德的预料之中,却又让他更加焦躁。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件绣着冰原狼纹章的华贵外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沉重。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刺客,先是差点杀了乔弗里,然后又发了疯一样冲进王座厅行刺国王!”
“最后,他还死死咬住瑟曦不放!”
奈德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痛苦地看着林恩。
“君临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他妈的疯了!”
“我看不懂!我完全看不懂!”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
焦躁、愤怒,却又无处发力。
“不,奈德大人。”
林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恰恰相反,这一切,都合情合理。”
奈德一愣,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
“合理?”
“对,合理。”
林恩走到他面前,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您忘了我们之前的谈话了吗?”
“您忘了琼恩·艾林留下的那句话,忘了那本家族谱系了吗?”
林恩的声音压得很低。
“种姓强韧。”
奈德的呼吸,瞬间一滞。
“乔佛里、弥赛菈、托曼……他们都不是劳勃的孩子。”
“他们是兰尼斯特的种。”
林恩看着奈德那张瞬间变得阴沉的脸,继续说道。
“这个秘密,琼恩·艾林发现了,所以他死了。”
“而现在,您正在暗中调查。”
“您觉得,瑟曦·兰尼斯特,那个黄金狮子的女儿,她会不知道您在查什么吗?”
“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恩的语气变得幽深而又充满了蛊惑力。
“您想,如果劳勃死了,会怎么样?”
“她的儿子会顺理成章地登上铁王座。”
“到那时,谁还敢质疑他的血统?谁还敢去翻那些陈年旧案?”
“国王的血脉,就是最高贵的血脉!”
“所有质疑他的人,都将被视为叛国!”
奈德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林恩的话,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他脑中那扇混乱不堪的大门。
是啊。
他怎么没想到!
瑟曦的动机!
她有最充分的动机去杀死劳勃!
只要劳勃一死,她那三个私生子的王位就稳如泰山!
而刺杀乔佛里,完全可以被解释成一出嫁祸给自己的苦肉计!
“即便是乔弗里死了,她还有一个托曼。”
“她这是在加一层保障,即便刺杀劳勃没有成功,那乔弗里的死也能摘除掉兰尼斯特的作案动机。”
“劳勃死了,她则可以顺势栽赃给大人您,又或者是兰礼,史坦尼斯……”
“总之,绝不会是她。”
“牺牲一个却能换来两个孩子的平安,这笔买卖对她来说太划算了。”
“而且,刺杀乔弗里,暴怒的劳勃一定会将金袍子放出去搜寻刺客。”
“这样他身边的守备力量将会大幅度降低,能给刺客大开方便之门,刺杀成功概率将会直线上升!”
“她……她怎么能这么恶毒!”奈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她有什么不敢的?”林恩反问。
“她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女儿。”
“对她来说,荣誉、忠诚,这些我们北境人视若生命的东西,在兰尼斯特的黄金面前一文不值。”
“她刺杀劳勃失败,那个刺客为了活命,自然会攀咬主谋,这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詹姆·兰尼斯特那一剑……”
林恩顿了顿。
“他似乎也没想到那名刺客会直接把瑟曦供出来,或者,瑟曦和他商量过,但是他还有那么一点骑士精神,最终在关键时刻想起了御林铁卫的职责,救下了劳勃。”
“他一方面是想杀人灭口,另一方面也许是不想再背负一次弑君者的骂名。”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自己的姐姐不被流言攻击。”
“谁又知道呢。”
“毕竟,他俩的关系可有点不太对劲。”
“大人,这一切都说得通,不是吗?”
说得通。
太说得通了!
奈德脑子里那团乱麻,在林恩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下瞬间被理顺了。
所有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都指向了一个符合逻辑的动机。
保护她的孩子,保住兰尼斯特家族未来的王位!
死了乔佛里,还有一个托曼。
王座,只会是兰尼斯特家的!
奈德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许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起头,看着林恩。
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一丝属于北境守护的坚毅。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思考,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恩身上。
“什么都不用做,奈德大人。”
“您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行。”
“国王对王后已经产生了致命的猜忌,兰尼斯特在君临的声望一落千丈,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是首相杯比武大会。”
林恩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为比武大会搭建的场地,灯火通明。
“那将是我的舞台。”
“也是我们,收割名望与财富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