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家传令官喊出桑铎·克里冈的名字时,整个比武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沸点。
如果说“魔山”是令人恐惧的怪物,那“猎狗”,就是让人厌恶的疯狗。
乔弗里的贴身侍卫,也是一个可悲的玩物。
观众席上,咒骂声和欢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病态的狂热。
桑铎·克里冈对此充耳不闻。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狰狞的头盔下,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了那个正准备退场的黑色身影上。
一个骑着耕地马的乌鸦?
靠着狗屎运赢了佛雷家的蠢猪?
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身影挤到了他的面前。
“猎狗!”
乔佛里王子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涨红着脸,因为兴奋而微微喘息,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看到没有!林恩爵士赢了!”
他指着场中的林恩,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下一场,是你和他比。”
乔佛里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但那股子颐指气使的傲慢却丝毫未减。
“我不准你赢。”
桑铎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掀开面甲,缓缓转动他那颗狰狞的头颅,看向眼前的少年王子。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乔佛里挺起胸膛。
“我就是要林恩爵士赢!”
“他救了我的命!他是我的英雄!他将是我未来的御林铁卫!”
“而你,桑铎,你只是一条狗。”
“主人让狗做什么,狗就得做什么。”
“你要是敢让他从马上摔下来,我就把你那颗丑陋的狗头砍下来,挂在红堡的城墙上。”
乔弗里恶毒的话语,在喧嚣的比武场边显得格外清晰。
桑铎沉默了。
他的那双眼睛里,翻涌着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与屈辱。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遵命,我的王子。”
看着乔佛里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桑铎那双藏在铁甲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林恩回到史塔克家的看台,摘下了头盔。
他故意让自己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林恩!你太棒了!”
艾莉亚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珊莎递过来一块浸了水的丝巾,小脸上满是崇拜与后怕。
“您……您没事吧?”
“还好,只是有些脱力。”
林恩接过丝巾,擦了擦脸。
“那个佛雷爵士,力气不小。”
他这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让珊莎和艾莉亚更加确信,刚刚那场胜利赢得有多么惊险。
只有奈德,看着林恩那双依旧平静无波的黑眸,心中那份怀疑愈发浓重。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
“猎狗”桑铎·克里冈,不知何时走到了看台下。
他没有戴那顶头盔,那张被火焰烧得狰狞可怖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骇人。
“乌鸦。”
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运气不错。”
他瞥了一眼林恩身下那匹正在安静吃着草料的夏尔马“风暴”。
“你的这匹耕地马也挺结实。”
“不过,下一场,你的好运就该到头了。”
“怎么?”
林恩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
“没什么。”
桑铎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酒染黄的牙齿,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只是想提醒你,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记得护住脖子。”
“不然,你那颗脑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充满压迫感的背影。
艾莉亚气得想骂人,却被奈德用眼神制止了。
“他……他好像很讨厌你。”
珊莎有些不安地说道。
“没关系。”
“狗叫得越凶,说明它心里越害怕。”
很快,不出意外,洛拉斯·提利尔不出意外地拿下了胜利。
林恩也是重新戴上头盔,翻身上马。
号角声再次吹响。
林恩与桑铎·克里冈,在赛道的两端遥遥相对。
“看看!那只幸运的乌鸦又上场了!”
“这次他对阵的可是‘猎狗’!他死定了!”
“我赌猎狗一枪就能把他捅下马!”
依旧没人看好林恩。
“开始!”
劳勃的吼声落下。
桑铎几乎是在瞬间就催动了战马!
他那匹雄壮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千钧之势冲了过来!
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甚至让看台前排的贵妇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林恩也笨拙地开始了冲锋。
他的身体在沉重的马背上颠簸着,看起来随时都会被甩下去。
两马交错!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林恩的盾牌应声碎裂!
木屑四溅!
他整个人在马背上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得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下马背。
然而,就在他身体与马背呈近乎九十度的诡异角度时,他那双穿着铁靴的脚,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夹住了马腹!
夏尔马“风暴”那庞大而稳重的身躯,在这一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它只是踉跄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
而林恩,竟然硬生生地靠着恐怖的腰腹力量,把自己从即将坠落的边缘又给拉了回来!
“噢噢噢!”
全场爆发出惊呼。
桑铎·克里冈停在赛道另一头,缓缓回头。
头盔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不对劲。
这一枪,他用了七分力,就算是一头公牛,也该被撞翻了。
这个乌鸦……竟然没掉下去?
而且,他刚刚那一下,身体的柔韧性和平衡感,根本不像是一个笨拙的新手!
“再来!”
第二次冲锋!
桑铎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试探。
这一次,他带上了一丝认真。
他要看看,这个乌鸦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砰!”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林恩的长枪与桑铎的长枪在空中精准地对撞!
双双断裂!
又是一个平局!
桑铎清楚地感觉到,从对方枪上传来的力道,沉重,但飘忽不定,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那股蛮横的力道,被一种诡异的技巧给卸掉了大半。
这个乌鸦,在藏!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桑铎的脑海中浮现。
难道……
难道这个乌鸦在演戏?
一股被戏耍的羞辱感,瞬间冲上了桑铎的天灵盖!
“干你妈的!”
桑铎在心里咒骂一句。
他猛地扔掉断枪,换上了最后一根备用骑枪。
好!
你想演是吧?
老子就陪你!
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演下去!
第三次冲锋!
这一次,桑铎的速度更快!气势更猛!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
林恩也迎了上去。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他的姿态依旧狼狈。
乔弗里紧张的站了起来。
对于自己这头不受控制的狗,他很生气!
两道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交错!
即将交错的瞬间!
桑铎的枪尖直刺林恩的面门!
他要逼这个乌鸦使出真本事!
然而,林恩的应对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林恩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他手中的骑枪,以一个看似慌乱的动作,胡乱地向前一捅!
目标,竟然是桑铎胯下的战马!
疯子!
在长枪比武中攻击对方的马匹,是极其不光彩,甚至为人不齿的行为!
桑铎下意识地想收枪,保护自己的坐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林恩的长枪,精准地刺在了桑铎战马的护颈甲上,应声断裂。
然而,那断裂的枪杆前端,一截尖锐的木刺,却在巨大的惯性下脱离而出!
“噗!”
木刺精准地扎进了桑铎战马的眼睛里!
“希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悲鸣,猛地人立而起!
桑铎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被自己那匹发了疯的坐骑,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砰!”
桑铎·克里冈那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全场,一片死寂。
高台之上,小指头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那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他又输了?
林恩依旧坐在马背上,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看着地上那具不断挣扎的身影,隔着冰冷的面甲,嘴角缓缓上扬。
跟我玩?
你还嫩了点。
他没有理会场上那肮脏的咒骂声,只是在一片唏嘘声中拨转马头,准备退场。
就在这时,传令官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场!将由百花骑士,洛拉斯·提利尔爵士。”
“对阵——”
“魔山,格雷果·克里冈爵士!”
林恩的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投向了骑士们的准备区。
“百花骑士”洛拉斯·提利尔,正优雅地翻身上马。
他胯下的那匹纯白色骏马,神骏非凡,只是……
它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用蹄子刨着地,对着“魔山”的方向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鸣。
那是一匹漂亮的母马。
一匹正在发情的母马。
小指头,看来找到了合适的马选。
准备在决赛时,把输掉的钱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林恩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那匹黑色的夏尔马“风暴”,正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打了个响鼻。
真巧,他的风暴,也是一匹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