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女人都是这样,即便听到这个消息,但是还是希望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是否这样才能死心,才能确认。
陆承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换取一丝清醒和勇气。可他抬不起头,不敢与那双盛满破碎和质问的眼睛对视。愧疚感像一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该如何回答?
否认,她不会相信。
承认,意味着亲手摧毁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可能,他不愿意。
他想否认,蓝黎一定会说他是如此的无耻?!
他的沉默,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这短暂的、充满挣扎和痛苦的沉默,对于蓝黎而言,已然是最清晰、最残忍的答案。
蓝黎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得吓人。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黎黎!”陆承枭肝胆俱裂,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瘫倒在地之前,用力将她捞进了怀里。手臂触及她冰凉且不断颤抖的身体,陆承枭的声音瞬间哽咽,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痛楚,“黎黎!别吓我……我会处理好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求你……”
蓝黎靠在他怀里,短暂的晕眩过后,意识回笼。鼻尖萦绕的是她曾经无比熟悉,无比眷恋的冷冽气息,此刻却只觉得讽刺和恶心。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这张脸曾是她全部的信仰和温暖,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虚伪。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心底涌起,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心如死灰的绝望。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陆承枭!
陆承枭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还未站稳,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蓝黎扬手,用尽了此刻所能凝聚的所有力量,狠狠地扇在了陆承枭的脸上!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在病房里回荡,带着决绝的意味。
陆承枭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脸部的痛楚。所有的感官都被心脏处那撕裂般的剧痛所占据。
他看着蓝黎,看着她眼中滚落的泪水,看着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倔强的面容,他只恨不能代她承受这万箭穿心之苦。如果打他骂他,能让她好受一点,能让她眼中的绝望消失,他甘之如饴。
一旁的乔念彻底看呆了,她捂着自己刚才被打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蓝黎。她竟然敢打陆承枭?在乔念的认知里,陆承枭是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存在,蓝黎怎么敢……一股为陆承枭不平的怒火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尖声叫道:“蓝黎!你凭什么打承枭哥!”
“滚开!”陆承枭猛地转头,对着乔念厉声呵斥。那眼神冰冷刺骨,充满了厌烦和戾气,吓得乔念瞬间噤声,委屈又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帮他,为什么反而被他凶。
陆承枭不再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摇摇欲坠的蓝黎。他眼底是连日操劳和此刻心力交瘁留下的浓重乌青,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
他再次向前一步,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卑微:“黎黎……若是打我能让你解气,能让你心里的痛消失一点,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蓝黎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陆承枭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她靠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眼前的男人,他的痛苦,他的忏悔,此刻在她看来,都虚伪得令人作呕,她不想再听,不想再看。
“滚……”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陆承枭心如刀绞,还想再靠近。
“滚出去!”蓝黎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陆承枭,带着你的女人跟还未出生的孩子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滚!”
就在她情绪激动,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即将软倒的千钧一发之际——
“黎黎!”
“黎黎!”
两道焦急的声音同时从门口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温予棠和段知芮急匆匆地冲进了病房。她们约好来探望外婆,也陪蓝黎,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温予棠一眼就看到脸色惨白、即将晕厥的蓝黎,以及站在她面前,脸色同样难看的陆承枭,还有那个躲在陆承枭身后楚楚可怜的女人,温予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蓝黎倒地之前,稳稳地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段知芮紧随其后,看到蓝黎这副模样,又看到陆承枭和一个女人,瞬间就明白了大半。她脾气火爆,当即就炸了,一双美目怒视着陆承枭,尤其是在看清他身后那个女人的脸时,很是面熟。
“你们这对渣男贱女!还不快滚!”温予棠搂紧浑身冰冷,不停颤抖的蓝黎,她抬起头,平日里本就不温柔的予棠,眼眸此刻像是喷火一般,恶狠狠地瞪着陆承枭和乔念,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段知芮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双手抱胸,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乔念的脸:“哟,我当是谁呢?原来你就是陆承枭藏在心尖上的那位‘白月光’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充满了讽刺,“怎么?上次在北城,为了一个包当众撒泼被打还没让你长记性?看来是上次本小姐抽得不够狠,今天正好,连本带利一并给你补上!”
乔念一听“抽”这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陆承枭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躲到他背后去。她可没忘记上次在北城商场,这个叫段知芮的女人是如何彪悍地当众给了她两耳光,让她颜面尽失。她带着哭腔,怯生生地辩解道:“承枭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说蓝黎的外婆病了,想来探望一下,顺便……顺便给蓝黎道个歉……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