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陆承枭的别墅里。
陆承枭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港城最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他指间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硬朗冷峻的侧脸轮廓。
他面色沉静,望着窗外,久久不语,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沈聿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的红茶,半晌,才放下茶杯,打破了沉寂:“你不打算告诉蓝黎她外婆的死因?”
空气安静了片刻,只有香烟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
良久,陆承枭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没必要说。”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白色的烟圈在玻璃上撞碎,消散,淡淡道:“说了,只会给她增加痛苦。”
“哥!”贺晏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脸不解和急切:“你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找到证据,告诉小嫂子真相吗?让她知道她外婆的死跟你无关,她就不会那么恨你了啊!这可是你挽回她的最好机会!”
陆承枭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他半边脸庞,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深邃难测。他看向何晏,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沉静的荒芜。
“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是有责任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跟乔念,外婆不会进医院。”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再说了,外婆的死与段暝肆无关,说到底,他也是无辜被牵连的,都是何婉茹做的。”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而冰冷:“我会替她,收拾何婉茹。”
贺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聿用眼神制止了。
沈聿了然,陆承枭向来不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他有他的骄傲和底线。他并不会因为想要蓝黎回到他身边,就利用外婆的死去做文章,甚至将间接的责任推给段暝肆。相反,他是在保护蓝黎。他担心那个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柔软脆弱的女孩,在知道外婆的离世并非意外,而是源于一场卑劣的阴谋后,会承受不住那份叠加的痛苦和愧疚。
所以,他选择独自吞下所有的真相,一个人承担一切。即使这意味着,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洗清蓝黎对他的误解和怨恨。
贺晏看着陆承枭沉默而挺拔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几分打抱不平的意味嘟囔道:“哥,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别到时候又眼睁睁看着小嫂子跟段暝肆领了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包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许久,久到何晏以为陆承枭不会再回答时,他才听到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用一种极其缓慢而笃定的语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她不会跟他领证的。”
——
段氏财团总部大厦,高耸入云,冰冷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一如它主人此刻的心境,坚硬、无情,俯瞰着港城的风云变幻。
顶楼,总裁办公室。
沉重的红木大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推开,撞在内侧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秘书拦都没拦住,何婉茹裹挟着一身怒气与昂贵的香水味,旋风般冲了进来。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因急促的脚步有些微散乱,那双总是盛满骄纵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火焰,直射向巨大办公桌后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
“阿肆!你是故意的?!”何婉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失去了往日的甜美,显得有些尖锐。她甚至忘了礼仪,忘了父亲再三叮嘱的忍耐,此刻她只想质问这个翻脸无情的男人。
段暝肆缓缓抬起眼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像是结了冰的寒潭。他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支定制钢笔,身体向后靠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何小姐,”他开口,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我似乎不止一次提醒过你:“阿肆,不是谁都可以叫的。”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森然,“你可以叫我一声,肆爷。”
何婉茹猛地一怔,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了一下。
她看着他脸上那抹淡淡的,近乎残忍的笑容,心一点点沉下去。公司突然遭到税务部门的严密排查,几个与段氏合作、关乎何氏命脉的大项目被单方面暂停甚至解约,资金链骤然紧绷,股票断崖式下跌......这一系列雷霆手段,快、准、狠,打得何家措手不及,元气大伤,父亲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她没想到段溟肆这么绝情。
可此刻,他这默认的态度,这冰冷的划清界限,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你......”何婉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骄傲让她强行挺直了脊背:“你威胁我?就因为我用贺家老宅逼你现身?”
段暝肆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威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每一下都敲在何婉茹紧绷的神经上:“我不屑于威胁女人。但是,何婉茹,你的行为让我觉得恶心。”
他顿了顿,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她强装的镇定:“拍卖会上为你拍下那条项链,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何家留的最后一丝颜面。可惜,你不但不懂收敛,还想拿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筹码来制衡我?我早就说过,我有的是手段,”他摇了摇头,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听,你若不想何家因为你在港城彻底消失,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你!”何婉茹怒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脸色的苍白:“段暝肆,你别太狂妄!何家是百年企业,根基深厚,不是你说搞垮就能搞垮的!”
“哦?是吗?”段暝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挑战:“你觉得,何氏现在像不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想让何氏体验一下什么叫四面楚歌,众叛亲离,我也可以满足你。”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但话语里的力量却足以让何婉茹肝胆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