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货运电梯在黑暗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慢而沉重地向下滑行。轿厢内，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三张惊魂未定、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林凡背靠着冰冷的厢壁，剧烈地喘息着，大脑因强行链接那股暴烈能量而产生的剧痛和眩晕尚未完全消退，鼻血仍在缓缓流淌。雪豹队长单膝跪地，一边警惕地听着头顶上方渐渐远去的怪物撞击声和嘶吼，一边快速检查着藏狐手臂上重新崩裂的伤口。藏狐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失血和疼痛让他几乎虚脱。
短暂的死里逃生，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气氛更加凝重。岩羊牺牲的悲痛、上方未知的威胁、以及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刚才……那是什么？”雪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林凡，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询问。林凡刚才那一声低喝引发的能量波动和怪物的瞬间僵直，显然超出了常理。
林凡抹去鼻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沙哑地解释道：“一种……感应。我试图干扰它们，但代价很大。”他无法详细说明系统的事情，只能含糊带过。
雪豹深深看了林凡一眼，没有追问。他知道这位“龙渊”顾问身上有着非同寻常的秘密，此刻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还行。”林凡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再次尝试运转【星球级资源链接】，感知下方的环境。这一次，他更加小心，不再试图强行沟通那暴烈的能量源，而是像雷达扫描一样，轻柔地探查着下方的空间结构和生命迹象。
感应比之前清晰了一些。电梯井下方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那股求救信号就是从那里发出的，虽然依旧微弱，但稳定了许多。而且，他隐约“看”到那个空间并非一片死寂，有一些……微弱的能量节点在闪烁，像是某种残存的设备仍在运行。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那个空间似乎有不止一个出口，除了他们正在下降的电梯井，还有另外几条通道，其中一条……似乎通向更深处，那里传来的能量波动更加隐晦和古老。
“下面有一个大型空间，求救信号源就在里面。可能还有别的通道。”林凡将自己的感知结果分享出来。
“希望还有活口。”雪豹沉声道，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他重新为藏狐包扎好伤口，给他注射了一针强效镇痛剂。“坚持住，兄弟，我们快到了。”
藏狐虚弱地点点头，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清醒。
电梯下降了近五分钟，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停了下来。轿厢门缓缓打开，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霉变、机油和某种化学试剂腐败气味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令人窒息。
门外是一条宽阔但光线极其昏暗的通道，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结构，布满了裂缝和水渍，顶部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幽绿色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芒。通道地面湿滑，积着浅浅的污水，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
“跟紧我，保持警戒。”雪豹压低声音，率先举枪迈出电梯，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幽暗的通道中扫过。林凡搀扶着藏狐紧随其后。
通道两侧有许多紧闭的金属门，门上标记着模糊的编号和功能标识，如“样本存储区”、“生物培养室”、“能源核心”、“中央控制室”等，字迹大多斑驳脱落，但依稀可辨。这里显然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设施，其建筑风格和功能分区，与斯瓦尔巴的“方舟”基地有几分相似，但显得更加老旧和简陋，仿佛废弃了更长时间。
“这里……像是一个更早期的实验基地。”林凡低声道，心中对“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庞大和久远有了更深的忌惮。
三人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求救信号源的方向移动。沿途可以看到一些打斗和破坏的痕迹，墙壁上有弹孔和利爪刮擦的印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和干涸的血迹。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一扇被暴力破坏、半敞开的厚重防爆门。门内是一个类似实验室大厅的空间，里面一片狼藉，实验台倒塌，玻璃器皿碎裂，各种颜色的化学试剂和不明液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大厅中央，几个穿着白色科研服或探险装的人影或躺或靠，生死不明。
“有人！”雪豹立刻示意停下，举枪瞄准，仔细观察。
林凡也凝神感应，确认道：“求救信号就是从里面发出的……还有生命体征！很微弱！”
雪豹打了个手势，示意林凡和藏狐掩护，自己则猫着腰，快速突入大厅，迅速检查了几个倒地的人员。
“有两个已经死了……是被那种怪物咬死的。”雪豹的声音带着沉重，“还有一个活着！是‘燧石’项目的人！重伤昏迷！”
他很快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实验台后面，找到了一个蜷缩着的、尚有呼吸的身影。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性研究员，身上有多处伤口，但似乎经过了简单的包扎。
雪豹轻轻拍打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林凡和藏狐也警惕地进入大厅，负责警戒四周。
过了一会儿，那名研究员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全副武装的雪豹和林凡时，先是极度恐惧地缩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们并非怪物，眼中爆发出狂喜和求生的光芒。
“救……救命……你们是……是总部派来的吗？”他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坚持住！”雪豹安抚道，给他喂了点水。“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你们发现了什么？”
研究员喝下水，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我……我叫周桐……是地质分析员……我们小队……被骗了……‘燧石’项目是陷阱……负责人王博士……他……他是‘他们’的人……”
他眼中充满恐惧：“他故意带我们来这里……说发现稀有矿物……结果……结果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放出了……那些怪物……”
“王博士现在在哪？”林凡追问。
“他……他带着几个心腹，往……往能源核心的方向去了……说要去启动……启动什么‘最终协议’……”周桐颤抖着指向大厅另一侧的一条通道，“那些怪物……好像听他的命令……”
“最终协议？”林凡和雪豹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这很可能就是“指挥家”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简单的释放怪物，而是要利用这个古老设施做更可怕的事情！
“必须阻止他！”雪豹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藏狐突然低喝一声：“有动静！很多！从那边来了！”他指向周桐所指的通道方向！
密集的爬行声和嘶吼声再次由远及近！而且，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沉重、更加狂暴！似乎有更强大的怪物被引来了！
“来不及救其他人了！带上他，我们得找地方躲起来！”雪豹当机立断，一把背起虚弱的周桐。
林凡和藏狐迅速掩护，四人退出了实验室大厅，沿着来时的通道反向奔跑，试图寻找一个易守难攻的躲避点。
然而，怪物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几只体型明显更加庞大、甲壳闪烁着暗红色光泽、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变异体已经从通道尽头出现，发现了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扑过来！
“快走！”雪豹一边开枪阻击，一边大吼。
林凡搀着藏狐，雪豹背着周桐，四人拼命向前跑。但藏狐伤势过重，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很快，两只变异体就追了上来，锋利的爪子带着破风声抓向落在最后的藏狐！
“小心！”雪豹转身想救，但自己背着人，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藏狐就要被利爪撕碎！
千钧一发之际！
林凡眼中厉色一闪，再次强行集中精神！这一次，他没有试图链接那暴烈的能量源，而是将【星球级资源链接】的目标锁定在了通道顶部一处看起来结构不稳定的、布满裂缝的混凝土承重梁上！他需要制造混乱！
“轰隆！”
伴随着林凡意念的冲击和一声闷响，那根承重梁应声断裂！大块的混凝土和钢筋轰然塌落，正好砸在了那两只追得最近的变异体身上，将它们暂时掩埋！同时也 partially 堵塞了通道！
“走！”林凡趁着这个机会，拉起几乎瘫软的藏狐，和雪豹一起冲进了旁边一扇虚掩着的、标记着“数据存储中心”的金属门，然后奋力将门关上，从内部用一根铁棍卡死！
“砰！砰！砰！”
变异体疯狂的撞击声立刻在门外响起，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暂时抵挡住了。
门内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排列着许多老式的服务器机柜，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电子设备过热的气味。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四人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
“谢……谢谢你……”藏狐看着林凡，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才若不是林凡，他必死无疑。
雪豹也向林凡投来敬佩的目光。这位顾问的能力，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料。
林凡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他感到一阵虚脱，连续两次超负荷使用能力，让他的精神力和体力都接近极限。他靠在机柜上，抓紧时间恢复。
周桐稍微缓过气来，恐惧地看着不断震动的门板，颤声道：“它们……它们会撞开门的……我们……我们完了……”
“别慌！”雪豹冷静地检查着房间，“这里应该有通风管道或者其他出口。找找看！”
三人立刻分头在房间里搜索。林凡强忍着疲惫，再次动用【星球级资源链接】，感知房间的结构。很快，他发现在房间最里面，一个大型服务器机柜的后面，墙壁似乎有一个隐蔽的检修通道入口。
“在这里！”林凡招呼道。
雪豹和藏狐过来，合力移开机柜，果然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入口，栅栏已经锈蚀。
“有路！”希望再次燃起。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撬开栅栏时，门外变异体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某种大型机械启动的嗡鸣声，从设施深处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地面震动！
同时，房间内那些原本沉寂的服务器机柜，有几台突然亮起了指示灯，屏幕闪烁起来，似乎被远程激活了！
“怎么回事？”藏狐惊疑不定。
林凡脸色一变，他的【危机预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威胁正在急速逼近！源头正是那能源核心的方向！
“是‘最终协议’！王博士可能启动了它！”周桐惊恐地尖叫起来，“他说过……那会毁掉这里的一切！”
雪豹当机立断：“不管是什么，必须尽快离开！撬开栅栏！”
他用匕首和枪托奋力撬动着锈死的通风口栅栏。林凡和藏狐也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房间主屏幕上突然闪过一片雪花，然后跳出一个模糊的、带着干扰的人影。那人影似乎穿着防护服，看不清面容，但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房间的扬声器传了出来：
“顽强的老鼠……竟然能走到这里……可惜，游戏结束了。”
是王博士！或者说，是“指挥家”的代言人！
“感受‘深渊’的洗礼吧……这将是为你们准备的……盛大葬礼。”
话音落下，屏幕熄灭。与此同时，整个设施内部响起了刺耳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壁开始龟裂，灰尘簌簌落下！那低沉的嗡鸣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要崩塌了！
“最终协议”是……自毁程序？！
“快！快啊！”雪豹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通风口的栅栏撬开了一个缺口！
“藏狐，你先带周桐进去！快！”雪豹喊道。
藏狐不敢犹豫，率先钻入狭窄的管道，然后伸手将周桐拉了进去。
“林凡，快！”雪豹看向林凡。
林凡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房间角落里一台刚刚亮起、正在快速滚动数据的服务器屏幕。屏幕上闪过的一些碎片化的代码和图形，与他之前在“方舟”基地看到的关于“意识架构师计划”的档案有部分重合！而且，他隐约看到了一个坐标……一个位于龙国境内、他非常熟悉的坐标！
“等等！那里有重要信息！”林凡冲向那台服务器，试图拷贝数据。
“来不及了！”雪豹看着不断崩塌的房间和即将被撞开的门，急得大吼！
“轰！！！”
一声巨响，数据存储中心的金属门终于被变异体撞开！两只庞大的身影带着腥风冲了进来！
几乎同时，天花板开始大面积坍塌！
“走！”雪豹一把拉住还想拷贝数据的林凡，奋力将他推向通风管道入口！
林凡在最后一刻，只来得及伸手拔下了服务器上一个类似移动硬盘的小型存储模块，然后被雪豹猛地推进了管道！
“队长！”林凡回头大喊！
雪豹站在管道口，对着冲来的变异体打光了弹匣里最后的子弹，延缓了它们的脚步。他深深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信任和嘱托。
“活下去！把情报带出去！”
说完，他用力将通风口内侧一个锈蚀的阀门扳手砸下，试图从外面封死管道口，为林凡他们争取时间！
“不！”林凡目眦欲裂！
但下一刻，巨大的混凝土块落下，彻底掩埋了入口，也隔绝了雪豹的身影和后续的声响……只有那地动山摇的崩塌声和怪物疯狂的嘶吼，透过厚厚的障碍隐隐传来。
管道内一片黑暗，只剩下林凡、藏狐和周桐三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雪豹队长，为了掩护他们……牺牲了。
深渊的回响，吞噬了又一位英雄。而真正的恐怖，似乎才刚刚开始。林凡紧紧攥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存储模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