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最后一锨土被甩到边上，第一个地基终于挖好了。
二十五个孩子瘫坐在地上，棉袄敞开着，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下巴滴，砸在冻硬的泥地上。
“好了，挖好了！”王建军举着铁锹喊，手上沾着泥，脸上却笑开了花。
旁边张磊喘着气，用袖子擦脸，蹭出两道黑印。
刘平寇走过去，踩着地基边缘看了看，挖得深度都够，每个孩子都敞着怀:“行了，今儿就到这儿，把衣服穿好，别冻着工具拿好，都回家歇着去。”
“明儿还来不？”有孩子问，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来”刘平寇点头“明儿挖第二个地基，早点到。”
孩子们扛着工具往回走，脚步虚浮却透着干劲，王建军还跟人比谁手上的水泡多。
刘平寇站在原地看着，江洋凑过来：“这伙小子，还真能成事。”
“小孩子，给点奔头和方向就不一样。”刘平寇拍拍身上的土“我先撤了，接林淼去，你盯好了。”
到了供销社，林淼正算账，见他来，把账本合上:“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孩子们把第一个地基挖完了，提前给放了。”刘平寇接过她的包“去买点啥？晚上熬点粥？”
“家里什么都有，要不买点新来的咸菜。”林淼挽着他的胳膊“孩子们听话不？没偷懒吧？”
“比预想的强，就那天说的王建军还带头干呢。”刘平寇笑了“对了，该接妹妹们回来了，家里这一段太冷清了。”
“早就该接回来了”林淼也想这三个妹子了。
“该开学了，都在家玩疯了。”刘平寇又说“再说，那俩小的作业也不知道写完没有。”
林淼笑了:“就是啊，过年回去可没带作业，她们回来你晚上要是值班，我还有个伴。”
到家刘平寇生火熬粥，林淼坐在灶边剥蒜，火光映着她的脸，美极了，就是能看不能吃。
“你说这暖棚要是成了，冬天不用回老家，也能吃到青菜？”林淼问。
“能啊，到时候在厂里买”刘平寇搅着粥锅“让那些孩子们冬天也有活干，省得又犯错。”
晚饭简单，粥就着卤肉和咸菜，配着馒头。
刘平寇把孩子们挖地基的事细细说了，林淼听得直乐:“我就说孩子本性不坏，就是缺个正经事干。”
哄林淼睡着时，她还念叨着：“接妹妹的事别忘了……”刘平寇掖了掖被角，心里盘算着，等这礼拜天回老家接妹妹去。
刘平寇等媳妇睡熟后，进了空间，年前就往老家拿了好多东西，看着空间里的东西，还真不知道拿出来什么好。
忙完空间里的活，也没想出来有什么能拿的，不想了休息吧。
转过天一早，天刚刚大亮，刘平寇还没到厂里，厂西头的荒地就热闹起来。
二十五个孩子比昨天到得还早，玩着陀螺和斗鸡(一脚独立，另一脚用手扳起，膝盖朝外呈三角状)。
王建军正显摆他新削的木陀螺，抽得“啪啪”响。
刘平寇刚到，就被围住了：“科长，今儿挖哪个？”
“能比昨天快不？”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问。
“先领手套”刘平寇从后勤科领了二十五双手套，蓝色粗布的，还带着新布的僵硬“一人一双，干活戴着，别磨破了手。”
孩子们抢着领，王建军拿到手套先往手上套，太大，晃悠着手指头笑:“跟我爹的劳保手套一样！”
张磊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回兜里，刘平寇瞅见了:“戴上，不然白领了”他才赶紧套上，脸还红了。
“今儿挖第二个地基，跟第一个并排。”刘平寇用石灰撒出线，“昨儿你们合作得不错，今儿接着来，争取中午前挖完一半。”
工具抡起来比昨天顺溜多了，也没那么硬了。
王建军喊着号子：“一二三，使劲！”六个人一组，轮流刨土、甩土，配合得有模有样。
刘平寇在边上转，见张磊一组进度慢，过去搭了把手:“先挖到底，从下往上掏，省劲。”
快到中午时，刘平寇溜到食堂，找到李主任。
老李正在办公室喝茶，见他进来，直起身:“刘科长，今儿咋有空来我这里？”
“跟您商量个事”刘平寇递过去根烟“那二十多个孩子，挖地基挺累，能不能这三天中午加个白面馒头？钱我来出。”
老李眼睛一瞪:“你这叫啥话，都是厂里的接班人，我还能让孩子饿着”
“不用你掏钱，我跟仓库说声，匀点白面出来，就说是给暖棚队的补助。”心里想里面有我儿子和侄子早就想给加主食了，半大小子，正事能吃的时候。
“那多谢您了。”刘平寇松了口气，心想还是食堂主任心好。
中午饭一到，孩子们高兴了——除了俩窝头，还多了个白面馒头，暄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王建军二话不说塞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张磊却把馒头掰了一半，塞给旁边组里比他小的孩子:“你吃，我不饿。”
还有七个孩子把馒头包起来，说要带回家给弟弟妹妹。
刘平寇没作声，默默记在心里：张磊、李小宝、赵柱子等，都是懂事的孩子。
下午日头毒了点，刘平寇叫来队员在旁边搭了个临时棚子，烧了三壶热水，偷偷从空间拿出来点蜂蜜，搅在水里“等孩子们渴了来喝，甜的，解乏。”
孩子们端着搪瓷缸子抢着喝，王建军咂着嘴:“比我妈泡的糖水甜！”
刘平寇:“慢点喝，还有。”这一大堆半大小子，事事都得操心，有点后悔揽下这活了。
三点多，第二个地基就挖完了，比昨天快了一个钟头。
“把边上的杂草割了”刘平寇指着地上的枯草“捆起来当引柴，以后烧火能用。”
孩子们抄起镰刀、锄头，蹲在地上割草。
王建军领头，把草码成小垛，张磊仔细，连草根都刨出来，说“免得再长”。割到下班时，堆了十几垛草，整整齐齐的。
刘平寇看着这片被收拾得，渐渐像样的荒地，心里敞亮，很有成就感。
孩子们背着工具往回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王建军还在跟人比谁割的草多。
他忽然觉得，这暖棚不光能种菜，说不定真能种出点别的——比如这些半大孩子的踏实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