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聚德回来时,日头已经爬过了头顶。
刘平寇跟佟东、郭祥在烤鸭店喝了两瓶二锅头,脚步略有些虚浮,但心里亮堂,这下店里不在缺货了。
刚进西砖胡同的四合院,就闻见葡萄架下飘来的炖肉香。
外院的樱桃树开了零星的白花。
娘李香梅正站在厨房门口择菜,看见他回来,手里的菜篮子往石桌上一放,快步走过来。
“平寇回来啦?快进屋歇着,我炖了五花肉,就等你了。”
刘平寇回应着,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跟上来的林淼。
“娘我吃过了,还做什么菜,我来吧。”
林淼今天穿着件藏蓝色的列宁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个账本。
“娘,你不知道,衣服可算回来了,货都卸到店里了,佟东和郭祥也过来帮忙了。”
娘“都弄好了,他俩帮忙没说啥吧?”
刘平寇笑着回“卸好了,他俩能说啥,就等着吃我这顿烤鸭呢。”
说完跟着林淼进了内院。
内院正房堂屋的门帘掀着,爷爷正坐在太师椅上逗鸟,鸟笼挂在连廊过道的绳子上,靛颏鸟叫得清脆。
“爷,我回来了。”
刘平寇走过去,给老爷子递了根烟。老爷子今年90岁,身子骨还硬朗,接过烟眯着眼笑。
“回来就好,广州那边热不热?给我带的广式糕点呢?”
人一老就是老小孩,上次走的时候刘平寇说,给爷爷带广式糕点,这可记住了。
“带了,在我包里,一会儿给您拿。”
刘平寇说着,又去西屋跟爹刘兴邦打了招呼。
爹跟娘同岁,都六十七了,正坐在桌边看报纸,看见他就问。
“这趟货好买不,平夷说你走的时候还找了李延?”
“是啊爹,找李延是为了这次是买港款,在广州抢着要,有熟人好才好进货。”
刘平寇跟爹说完话,拉着林淼回了他们自己的东厢房,北屋。
卧室的桌上还放着林淼没算完的账。
俩人刚坐下,林淼就把账本摊开。
“你先说说,这趟拉了多少货?能卖多少钱?”
“这次在广州一共弄了两万件,拉回来一万件放店里,剩下的一万件……我在那边找了个临时仓库存着,一趟拉不下。”
刘平寇没说空间的事,只能找借口。
“这趟货成本低,喇叭裤两块二,连衣裙两块五,要是按四九城的价,喇叭裤能卖二十五块,连衣裙卖二十六块,还有……,利润十倍还多。”
林淼压低声音,怕外面听见“这么能赚?上次的八千件,这半个月卖得差不多了,一共卖了二十多万,这次最少也得卖25万啊。”
1979年这会儿,谁家要是有几万块都是富豪了,二十多万简直是天文数字。
林淼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赶紧捂住嘴。
“老天啊,又是二十多万。没算错吧,我没算错吧,当家的。”
“没错,账本在这里呢。”
刘平寇说着,从柜子里拿出装钱布兜,从里掏出一沓沓十元的现金,放在桌上。
林淼“这是这一周卖的三万多,你先收着。我大约莫着,这一万件货最多卖二十天,咱们得赶紧再去广州进一批,趁着港款货还紧俏,多赚点。”
林淼手指捻着现金,眉头却皱了起来,她现在都掉钱眼里了。
林淼看着钱发愁“这钱可是不少,这么多钱放哪儿啊?银行我不敢全存,万一让人盯上了。”
刘平寇早有主意,他起身拿着钱,领着林淼,来到西耳房地下室入口,
走到最里面的密室,密室不大也就五平米大,专门用来放贵重东西。
“我把一多半钱放这儿,剩下的你存银行一部分,在剩下的当店里周转和家用。”
林淼凑过去看了看,密室里的架子上,架子最下面,还放着个铁箱子。
“你这密室藏得够深,我都不知道。”
刘平寇说着,把一半现金放进铁箱子,又把。
“知道的人多了不安全。这次再去广州,我准备带六万,争取弄三万件货回来,以后就能多歇几天,不用老跑。”
林淼“你路上可得小心,以后让对方用火车发货过来多方便啊,这边打电报过去,那边就发货,人家国营的都是这样。”
刘平寇笑着,伸手捏了捏林淼的脸。
“进一次货这么多钱,谁会放心先给你货啊,这么多钱存银行都得小心,汇款更麻烦,再过两年吧,现在还不行。”
接下来的一周,刘平寇就在家歇着,偶尔去店里看看。
林淼每天忙着卖货,账本记得清清楚楚,一周下来,卖了四万多的营业额,加上之前的尾货,一共是不到六万。
俩人商量好,一早出发,再去广州。
出发前一天晚上,林淼把六万现金放进地下密室,想着第二天一早,让刘平寇在拿出来就走,也不费什么事儿。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晚了,娘催着刘平寇吃早饭,说让他带干粮路上吃,他一着急,忘了拿密室里的货款,直接开着解放卡车出了门。
车开出四九城,到了丰台区的时候,刘平寇才想起没带钱。
他拍了下方向盘,心里琢磨:回去拿吧,耽误时间,不回去吧,没货款咋进货?
转念一想,空间里还有,回来就说找李延朋友借的,这样正好有借口,把空间里的钱拿出来了。
刘平寇嘀咕着,踩了油门,卡车顺着107往南开。
“算了,不回去了,空间里有钱就行。”
他没注意到,车后跟着一辆摩托车,骑车的是斜对面新服装店的伙计,正盯着他的卡车,一路往南跟了老远。
这伙计是老板派来的,想看看他到底去哪儿进货,主要是看他往那个方向走的。
车开了半天,到了河北地界,刘平寇在路边的供销社买了瓶汽水,刚要上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马建军!马建军正站在路边的修车铺门口,看见他就喊。
“刘师傅!你这是又去广州?”
刘平寇走过去,递了根烟。
“是啊,马师傅,你这是从武汉回来还没走呢?”
马建军接过烟,点着抽了一口
“可不是嘛,刚卸完货,准备回河北老家歇两天。你这次去广州,可得小心点,我听说南边有劫道的,专抢跑运输的。”
刘平寇假装害怕的问。
“真的假的?这么吓人?”
马建军叮嘱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晚上别赶路,找国营招待所住,安全。”
“哎,谢了马师傅,我记住了。”
刘平寇说着,跟马建军告别,心里却嘀咕了起来:要是真有劫道的,他也不怕,有空间有枪他怕什么。
该害怕的应该是劫匪,不对应该是劫匪碰到他要倒霉。
卡车一路往南开,刘平寇心里想着进货的事,高第街东西也不是很多,偷渡去香港,他又不缺钱,冒那风险干啥。
83年在去,到时候香港金融危机,正好抄底楼盘,那时候证件应该也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