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斗都城的最后几天,就这样普通地、平淡地、无事发生地,过去了。
挥别了特意过来送别的皇斗战队,席德众人踏上了归途。来时路的痛苦还历历在目,新的痛苦又来了。
好在,这次几人有了经验,约好了在路上轮流赶车,这才不用再受一次苦。
马车轱辘吱嘎吱嘎地转,没什么颠簸地众人就到了来时穿过的林子。坐了许久车的几人决定短暂休息一下。
顺带一提,星寻和柳凛并没有一起回来,所以回程的路上依旧是他们几人。
瑞安下车后就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不知道又揪着那阵风的尾巴闲逛去了。现在这块被重重树影围住的地方,只有几个学生撒欢。
“好累啊!”
“啊,你别往这边滚,去那边。”
洛棂在野餐布上不住地翻滚嚎叫,竹冥眼疾手快地一手一个将放在地上的食物举起,左右寻找后发现实在没有工具,只能用膝盖将洛棂挡住,用力推向洛檐的方向。
洛檐骨碌碌滚过去,洛檐吃着水果,面不改色又是一推,推向了玉霖。然后玉霖又把她推向了坐在边缘发呆的木流灼。
“......!”受不了了!
洛棂用手撑住地面,停止了自己作为“球”的生涯。
“干嘛!你们拿我当球玩吗?太可恶了啊——!”
愤怒的魔爪伸向最后一个推她的玉霖,猛地扑上去袭击她的咯吱窝。
“!我错——”
没来得及站起身躲避的后果就是连紧急避险的道歉声也淹没在被迫发出的笑声中。
见此情景,刚刚玩过“洛棂球”的几人默默地站起来,远离了野餐布。
刚刚遗憾自己没能加入的叶寒珏和木流灼此刻则一脸得意、光明正大地占领了野餐布最好的位置,一脸得意主要是叶寒珏,让木流灼做出这么高级的面部表情在平常尚且极为困难——更何况一直被担忧笼罩的现在呢。
没错,自出发起,木流灼就一直处于一个十分低落的状态。哪怕他的情绪并不外露,但时刻目露忧愁望向远方的动作也足以让同伴意识到他的担忧和不安。
叶寒珏收回过于夸张的得意表情,看着任由别人拽着他换了个位置的木流灼依旧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思虑什么,偷摸无奈地叹了口气。
远离野餐布的几人又凑了回来,无声的眼神交流表示他们的束手无策。
阿灼到底怎么了?
洛檐以眼神询问整天和木流灼待在一起的叶寒珏。
叶寒珏摇摇头,表示他实在不知道。从出发开始到现在,木流灼越来越没精神,他不是没有试过旁敲侧击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怎么询问,木流灼的答案都只有没事一个。
叶寒珏不自觉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木流灼失落原因的莫名烦躁和担忧一起爬上眉头,眉间皮肉在瞬间皱成一团,又迅速恢复平整。
他放弃一般耍赖地压在木流灼身上,似乎没注意到木流灼猛地被压趴一截的身躯,仍然凑到木流灼耳边嘟囔:“阿灼,好阿灼,说好的我们两个相依为命,闯荡江湖呢?现在你连不开心的理由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不爱了?还是外面有别的搭子了?既然这样干脆我走好了呜呜呜......”
叶寒珏嘴里说着要走,环住木流灼地手臂却更紧了点。开玩笑,怎么可能走好嘛!要走也是那个可能存在的搭子走!他和阿灼可是两辈子的感情!
嘴里乱七八糟的说辞不断,叶寒珏敏锐地感觉到木流灼身体一僵,像是动物突然察觉到危机。
叶寒珏警觉起来,不会真的有吧,那种要来替代他位置的搭子?
事情脱轨的危机感和不安感同时涌上心头,叶寒珏离木流灼又近了些,木流灼又被压低了点,从正面看他几乎已经被压到折叠了。
虽然阿灼态度还是挺能唬人的,但不排除有人就看出他外强中干,是个好欺负的,蓄意接近他图谋不轨......不行,我得提醒一下阿灼。
声音一下子压得很低,叶寒珏几乎已经贴上了木流灼的耳廓:“阿焘,这个世界的人精可不少,你得注意点,他们专门蓄意接近你这种单纯的,什么杀人放火、抢劫灭口、走私行骗,无恶不作,你可一定小心。”
影都没有的人物,直接就认定人家无恶不作了啊,叶寒珏,真有你的。
木流灼被压得难受,挣扎着要从叶寒珏怀里钻出来,无果,于是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劈在叶寒珏肚子上。
叶寒珏顺着力道后倒,夸张地干咳几声,好像十分虚弱一般。
木流灼无奈地半转身看着他演,并不像以往一般配合他。叶寒珏也只能摸摸鼻子坐起来,避免演独角戏的尴尬。
“刚刚,你为什么说那些话?”
木流灼又转了回去,两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只是叶寒珏没有再压到他身上。
“嗯...突然想到了,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木流灼的问话让叶寒珏意识到并没有什么别的搭子存在,悄悄地松了口气。
只是,最初的问题依旧存在。
木流灼嗯了一声算作对叶寒珏的回应,依旧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木流灼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林子深处走,只抛下一句话制止了叶寒珏要跟上的动作。
“...我去周围转转,一个人。”
叶寒珏放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的手,泄气地往后一躺,得到一句玉霖的谴责:“动作轻点,你脑袋差点砸饭里。”
洛棂和洛檐一起靠在玉霖背后,半眯着眼,听了半天叶寒珏和木流灼的动静,此刻,洛檐挪开盖在眼睛上的消遣读物,懒洋洋地开口:“看样子不顺利啊。阿灼自己出去了?这是要甩开你单飞?”
全是疑问,但是压根没给人回答的空间。
叶寒珏理也不理,从仰面朝天变成侧躺,树荫飘在他脸上,看不清眼睛是睁开还是闭上。
默认这人睡着的洛檐也不在意,书一抬准备继续休息。
“分不开的...我们两个,是从诞生起就被锁在一起的同盟。绝对不会分开,不会背离。”
“是吗......”
意料之外,洛檐还是得到了不算答案的答案——关于他们是否会分开。这是对他们的好奇吗?还是对她们自己的自省呢?
不知道,到梦里找找答案如何。
——
沿着发自内心的提示去寻找,寻找那个让自己浑身冰冷颤抖的存在。
于木流灼来说,感到寒冷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并且这种感觉还愈演愈烈,尤其是在这里停留之后。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场区域性的暴风雪,越往中心,风雪与寒冷越甚。而风雪最为疯狂的地方,就是这里。
木流灼停下脚步,他的周围已经是与空地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景象。
心中的风雪化为具象,不停歇地这片树林深处极致的安静填为死寂。大团雪花轻盈如银蝶,柔软似鹅绒,极轻柔地将冻僵的动物纳入怀中,化作永不腐朽的艺术,陈列在空洞的静谧中。
这景象何其相似,让木流灼想起与玉石共眠的百年、千年......
停歇十数年的寒冷再次翻涌,带走耳边最后的暖意。风雪啊,何时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