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清晏居卧房内内,药香袅袅。
他从阿语手中接过白瓷药碗,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没有像往常那般用蜜饯压味。
浓郁的苦意从舌尖蔓延至喉间,心底积压的失落与怅然,才总算被这实打实的苦味冲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灵灵一欢快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宿主,别难过啦,有好消息!”
“恭喜宿主,风炽念多亏了您给的妙手回春丹又捡回一命。”
“对您的好感度直接增加二十个点,任务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了!”
“这次获得积分奖励四百点,加上阶段性奖励积分一千点,宿主现在剩余积分三千三百六十四点!”
徐闻舟闻言,只是微微挑眉,脸上并无往日那般欣喜,反倒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平静。
他淡淡思忖,风炽念好感度上升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次的妙手回春丹确实救了她性命,先前给的大力丸也对她助益颇大。
这般想来,这份好感或许更多是感激,而非爱慕。
好感这个东西本就太过笼统,怎可与真心的爱意混为一谈?
如今就算任务即将完成,徐闻舟的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自失去那个未成型的孩子后,他便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整日里眉眼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他自己也困惑,为何会为一个尚未降临世间的小生命如此悲痛?
理智上明明该觉得,少了这样一个牵绊,或许能更轻松地完成任务。
可心底那股失去孩子的钝痛,却日夜啃噬着他,让他连敷衍的情绪都懒得展露。
几日后,一封快马加急的书信送到了四帝女府。
若是从前,只要是风炽念寄来的家书,徐闻舟定会立刻拆开,逐字逐句细读。
哪怕只是几句寻常的叮嘱,也能让他心绪微动。
可此刻,他瞥了眼阿语递来的信笺,只淡淡摆手:“放书案上吧。”
信笺被轻轻搁在案头,他再未多看一眼。
那些过往信里的关切与思念,此刻想来,都是虚妄的。
如今又寄来一封,无非是同样的虚伪说辞,还有什么值得细看的?
与此同时,东宫里,风烬月捏着王兰送来的书信。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周身的低气压让一旁的徐闻笙都暗自心悸。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徐闻笙小心翼翼地上前,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风烬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戾气,缓声道:“无事,姑母在边关遇上点小麻烦。”
徐闻笙心中了然,多半是与风炽念有关。
从前边关再大的事,风烬月都神色不变。
如今这般失态,定然是风炽念坏了镇国大将军的事,或是又抢了军功。
他暗自思忖,这些朝堂与兵权的纷争,本不是他一个男人该置喙的。
只要不波及自己的荣华权势,便只需装聋作哑。
思绪正飘着,风烬月已然起身:“笙儿,本殿要出宫一趟。”
说罢,不等他回应,便要迈步向外走。
“殿下等等!”徐闻笙连忙唤住他。
上前一步道:“带侍身一同出宫吧。”
“听闻哥哥小产之后一直消沉,侍身想去探望宽慰他几句。”
风烬月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心虚。
徐闻舟的孩子没了,终究是他派人干的。
稍一思忖,便点头应下:“也好。”
出宫后,两辆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便分道扬镳。
风烬月的马车朝着城郊别院疾驰,徐闻笙则去往四帝女府。
只是车帘放下的瞬间,徐闻笙低声对身旁的小侍吩咐:“悄悄跟上去,看太女殿下到底去了哪里?”
“仔细记下,回来禀报。”
这些日子,风烬月频频出宫。
每次回来时,衣襟上总会沾着陌生的香粉味,颈间偶尔还会有淡淡的红痕。
那暧昧的痕迹与气息,像一根刺扎在徐闻笙心头。
让他莫名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马车缓缓停在四帝女府门前,门房见是太女侧君驾临,哪里敢拦,忙恭敬地引着人往内院走。
此时的徐闻舟,正独自坐在床榻上。
这些天,他不是呆呆躺着,便是这样抱膝坐着。
眼神空洞,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润端庄。
听闻徐闻笙来访,他愣了愣,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淡淡道:“让他进来。”
徐闻笙一进内室,便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暗自惋惜。
他早听闻,是府里的侍君害了徐闻舟的孩子,如今那侍君还下落不明。
风炽念又远在边关归期未定,徐闻舟守着这空荡荡的府邸,想必是孤寂得很。
“你来做什么?”徐闻舟抬眼看向进门的徐闻笙,声音平淡无波地问道。
脸上也没有丝毫多余的神情。
徐闻笙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径直走到床榻对面的矮凳上坐下。
他望着徐闻舟苍白的面色,语气诚恳地开口:“自然是来探望哥哥。”
“弟弟听闻哥哥被府里那小贱人所害,没保住孩子。”
“如今四殿下又远在边关主持战事,心下实在放心不下。”
说罢,他朝身后的小侍递了个眼色。
小侍立刻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檀木匣子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轻轻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式名贵药材,人参、当归、燕窝等一应俱全,皆是滋补身子的佳品。
“这是我特意让人寻来的上好药材,送来给哥哥补补气血,好生养着身子才是。”
徐闻舟的目光扫过那匣子药材,眸色微沉。
他猜不透徐闻笙这番举动是真心关切,还是来看他落魄的笑话的?
毕竟从前在太师府,两人虽为兄弟,却也隔着疏离。
后来他们与风烬月和风炽念之间的纠葛,更让彼此间关系更为紧张。
可徐闻舟此刻实在没力气去深究这些弯弯绕绕。
既然对方好心登门,他也不必刻意摆冷脸。
徐闻舟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倒是有劳你费心了。”
“想来你今日过来,太女殿下也是知晓的吧?”
“上次在醉香楼那事,你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