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古鲸那庞大骸骨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归墟之眼加剧的吸力更是化作无形的巨手，拉扯着破浪号，使其防护光罩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船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吞噬万物的暗蓝幽光滑去。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船舱。在这等上古存在的遗骸与天地伟力面前，他们这点力量，渺小得可笑。
“稳住！全力逆转灵力输出！” 叶懿愫厉声喝道，星源核心光华大放，试图与归墟吸力抗衡，但那力量层次差距太大，法舟滑落的速度仅仅减缓了一丝。
玄夜周身永夜之力本能地凝聚，化作深沉的黑暗屏障护住身侧苏沐，他抬头望向那古鲸骸骨头骨处燃烧的蓝色魂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急速的分析与一种试图理解的专注。他能感觉到，这古鲸残魂的意志中，虽然充满了拒人千里的冰冷与警告，却并无织噩者那种纯粹的、想要吞噬湮灭一切的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与一种…被漫长时光磨损了的、近乎麻木的悲伤。
“前辈！” 叶懿愫再次以神念传递，声音带着不屈的坚韧，“织噩者并未成为过往！其本体意志潜伏，爪牙肆虐九寰，寂灭山脉尸骨未寒！若放任不管，终末将席卷一切，包括这片安眠之地！我等追寻星灵族遗泽，正是为了寻找阻遏终末之法！望前辈明鉴！”
古鲸的魂火微微摇曳，宏大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寂灭…山脉…尔等…竟能击退‘祂’的胚胎…？” 它的意念重点扫过叶懿愫，扫过她手中那凝聚了七钥之力的星源核心，最终，再次定格在玄夜身上，尤其是他周身那与归墟的黑暗似是而非、却又本质迥异的永夜法则。
“汝之暗…非‘祂’之暗…” 古鲸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探究，“蕴含…守护…与…秩序…有趣…”
就在这意念交流的刹那，玄夜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他并未动用力量对抗吸力，反而放开了自身永夜法则的层层束缚，让其以一种纯粹“存在”的方式，向着古鲸骸骨与归墟之眼的方向弥漫开来。
那并非攻击，也非防御，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展示。
深邃的黑暗如同无声的墨迹，在狂暴的乱流与吞噬一切的幽光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它不吞噬光，反而像是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中，划出了一小片绝对的“静”与“定”。黑暗之中，隐约有微缩的星辰轨迹生灭，流淌着一种历经磨难却愈发坚韧的守护意志。
“吾之道，非为毁灭，而为存续。” 玄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透过神念传递开去，“纵使永夜降临，亦有点点星火不灭，守望至黎明。此心，此志，可与前辈…共鸣否？”
他是在冒险，赌这上古存在能分辨出力量的本质，赌它那被漫长时光磨损的意志深处，依旧保留着一丝对“守护”与“秩序”的认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破浪号在吸力与叶懿愫全力抵抗的角力中剧烈颤抖，嘎吱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解体。
古鲸骸骨那庞大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跨越万古的时光，第一次真正“注视”着眼前这渺小却散发着奇异黑暗法则的生灵。它眼窝中的蓝色魂火，不再仅仅是威严与审视，更添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像是回忆，又像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熄灭的…期待。
“星火…黎明…” 宏大的意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带着一种悠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纪元的怅惘。
终于，那令人绝望的恐怖吸力，骤然一松！
并非完全消失，而是绕开了破浪号，使其终于稳定在了距离归墟之眼边缘不足千丈的虚空中。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那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但至少暂时脱离了被直接吸入的命运。
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古鲸的意念再次响起，语气不再冰冷，却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警告：
“汝等…证明了…并非‘祂’之爪牙…”
“然…归墟之秘…非轻易可窥…”
“星灵遗泽…亦非…赠礼…”
“欲知真相…需承其重…”
它的目光（或者说魂火的焦点）再次扫过叶懿愫的星源核心与玄夜的永夜法则。
“汝等体内…流淌着…开启‘门’的…钥匙碎片…”
“但‘门’后…并非希望…或许是…更深沉的绝望…”
“吾之使命…乃是看守…亦是…等待…”
“等待…真正能承载‘答案’…而非被‘答案’吞噬之人…”
话音未落，那庞大的古鲸骸骨之上，那些复杂玄奥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了柔和却穿透迷雾的光芒！光芒流转，最终在骸骨正对着破浪号的胸腹位置，汇聚成了一扇由纯粹光纹构成的、约三人高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归墟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一片旋转的、如同蕴含了无数星辰生灭的漩涡，散发出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此乃…通往‘鲸落之地’核心的…临时路径…”
“其内…封存着…星灵族最后的…信息碎片…以及…吾之一族…与‘祂’…最初交锋的…记忆回响…”
“能否得到…汝等所求…亦或…被其中的真相压垮…”
“皆看…汝等…自身造化…”
古鲸的意念渐渐低沉下去，那两团庞大的蓝色魂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最终化作两点微弱的蓝星，仿佛随时会熄灭。维持这临时路径，显然对它这仅存的残魂亦是巨大的消耗。
“踏入此门…便无回头之路…”
“抉择…在汝等…”
宏大的意念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那扇由光纹构成的门户，在庞大骸骨与恐怖归墟的背景前，静静旋转，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气息。
是冒险进入，探寻那可能关乎九寰存亡、也可能带来毁灭的古老秘密？还是就此退去，带着已有的情报，另寻他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叶懿愫。
叶懿愫深深看了一眼那沉寂的古鲸骸骨，又看向身旁眼神坚定的玄夜、脸色苍白却毫不退缩的苏沐，以及身后那些历经生死、目光灼灼的同袍。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星辉璀璨，决然道：
“既然已至此处，岂有空手而回之理？”
“我们，进去。”
第21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