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崖底，魔气如旧。
但对凰曦月而言，这里已不再是绝地。
实力恢复七成，甚至比鼎盛时期犹有精进，这深渊之中的寻常魔物，在她眼中，与蝼蚁无异。
一道赤色流光，裹挟着楚墨，如逆行的彗星，冲天而起。
“吼！”
一头元婴初期的魔猿，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从石壁中探出巨大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
凰曦月看都未看。
只是一道剑指划过。
嗤。
那颗巨大的头颅，瞬间化为飞灰。
“就这种货色，也能把你困在崖底？”
凰曦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和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
楚墨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望着上方越来越近的灰色天光。
“魔物，只会遵循本能。”
“比它们可怕的，是人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凰曦月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他们距离崖顶已不足百丈。
一股阴冷、熟悉，充满了死寂与恶意的气息，如同乌云盖顶，从天而降，死死地锁定了二人！
“嗯？”
凰曦月猛地停住身形，凤眸中寒光一闪。
一道枯瘦的身影，踏空而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人身穿青莲剑宗执法堂的玄色道袍，面容枯槁，眼神阴鸷，手中提着一柄闪烁着惨绿光芒的骨刃。
正是当初那个，亲手活剥了楚墨剑骨的——
执法长老！
楚墨的身体，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人。
执法长老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楚墨身上。
他先是瞳孔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这个小畜生！”
“你居然没死？！”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无尽的狞笑与残忍。
“命还真大！掉下万魔崖都能苟活！”
“也好！”
他晃了晃手中的惨绿骨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宗主大人还担心你的尸骨被魔物啃食得不完整，特意派老夫下来，确认你已尸骨无存。”
“现在看来，倒是省了老夫一番手脚！”
“老夫今日，正好可以亲手把你挫骨扬灰，再带回去向宗主复命！”
他死死地盯着楚墨，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彻底摧毁的艺术品，眼神里满是病态的快感。
“怎么？不说话？”
“你那股子傲气呢？”
“当初在罪仙柱上，你不是还挺能叫唤的吗？”
“小畜生，让老夫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拿什么来横！”
然而，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楚墨身边，那个一直被他下意识忽略的赤袍女子身上。
当他看清那张高贵、冷艳，带着睥睨天下之姿的绝美容颜时。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整个人如遭雷击！
“赤……赤血魔凰！”
“凰……凰曦月？！”
执法长老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尖利、干涩，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无法理解！
这可是妖族女帝！是他们宗主林清寒的生死大敌！
她怎么会出现在万魔崖底？
而且……
还和楚墨这个宗门叛徒站在一起？！
“你竟敢……竟敢与我青莲剑宗的叛徒为伍！”
执法长老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仿佛这样能给他自己壮胆。
凰曦月笑了。
那笑容，极美，却也极冷，像是一朵盛开在九幽冰川上的血色莲花。
“本帝做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执法长老的神魂都为之颤栗。
“何时需要向你一个小小的青莲剑宗解释？”
“本帝与谁为伍，又与你这只老狗何干？”
老狗？！
执法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凰曦月！你休要猖狂！”
“你我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今日是奉宗主之命，前来清理门户！”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将手中的骨刃指向了楚墨。
“速速让开！”
“让老夫宰了这个小畜生！”
“否则……否则别怪我们宗主……”
他的威胁，苍白无力。
他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
一个更冰冷，更淡漠，也更让他恐惧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是楚墨。
他终于开口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那名执法长老，只是百无聊赖地掸了掸自己破烂的衣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灰尘。
“老狗。”
他轻声说道。
“你说话的声音，真吵。”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执法长老的脸上！
侮辱！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一个被自己亲手废掉的废物，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叛徒，竟敢……竟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小畜生！你找死！”
执法长老被彻底激怒了，理智被怒火吞噬，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可凰曦月那冰冷的眼神，又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敢！
他不敢对凰曦月动手！
他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用更恶毒的言语发泄出来。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面容已经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
“凰曦月！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废物，与我青莲剑宗彻底撕破脸皮吗？！”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值得你如此护着他！”
凰曦月闻言，竟真的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墨。
然后，她转回头，看着那气急败坏的执法长老，凤眸之中，竟流露出一丝……近乎于炫耀般的笑意。
“他给的好处？”
“说出来，怕吓死你这只没见过世面的老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一丝玩味，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愉悦。
“至于你……”
凰曦月的眼神，骤然变冷！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你刚刚说，要将他挫骨扬灰？”
执法长老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我……我……”
“本帝的人。”
凰曦月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神谕，响彻在整个万魔崖之间。
“也是你能动的？”
话音未落！
她已经动手了！
没有丝毫的征兆！
一道快到极致的赤色剑光，如同撕裂天地的神罚，带着焚尽八荒的无尽怒火与杀意，冲天而起！
那炽热的剑意，瞬间就将周围的魔气蒸发得一干二净！
“不——！”
执法长老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拼尽全力，想要抵挡，想要逃跑！
可是在恢复了七成实力，并且神脉得到【枯荣】之力淬炼的凰曦月面前，他那点元婴期的修为，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剑光，一闪而逝。
噗！
血光迸现。
执法长老的身体，僵在了半空中。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窟窿。
他的生机，正在被那股霸道无比的火焰剑气，疯狂地吞噬、焚烧。
“为……为什么……”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怨毒。
他不明白，凰曦月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废物，如此不计后果地对他下杀手！
凰曦月收回了剑指，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楚墨身旁，仿佛刚刚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而楚墨，自始至终，都只是抱臂站在一旁。
冷漠地看着。
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主宰他生死的执法长老，在自己面前，被另一个女人，像杀鸡一样轻易地宰掉。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
仿佛这一切，真的都与他无关。
直到执法长老的身体，被凤凰神火彻底烧成一捧飞灰，从空中散落。
楚墨才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了崖顶的云层，仿佛看到了那座漂浮在云端之上的，宏伟的青莲剑宗。
看到了那座清冷孤高的青莲峰。
以及，峰顶上，那个他曾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绝美的身影。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残酷，却又俊美到令人心悸的弧度。
“这，只是利息。”
他轻声自语。
“林清寒……苏瑶……”
“洗干净脖子。”
“我，会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