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风敲门的时候齐传铮刚调息完。
“师父。”楚云天站起来给他开门。
知风瞧楚云天额前垂了几缕碎发、面上还有一层薄汗：“如何了。”
“目前不知晓神赋是否有其他作用。”楚云天给他搬凳子倒茶，“宗门如何？”
“嵇悯已回山，在处理梦寐山庄。”知风言简意赅，“他下山那日早上，你们去了骨醉宫？”
楚云天点头：“以为大师兄在门内，并不知晓他去了云州。”
“他差点回不来。”知风抿了口茶，“如果我没有去的及时的话。”
“那现在，”楚云天在他身边坐下，“您有什么计划？”
“昏晓玉。”知风看着他，“还有，神界与魔界已签署《让地条约》，魔界承诺不再侵扰神界、神界取其三分之一地界纳入自身管辖范围，下一个妖界毗邻魔界，它求援龙族，我们与龙族交好，可能需要派点人象征性去一趟妖界，毕竟妖界还有人族子民。”
“我说怎么缪衿年参加完典礼便不见人，”楚云天思忖，“他也没来寻齐传铮，原来是处理这事去了。”
“龙族不出手，意味着袖手旁观、脱离妖界；出手，他们也不是很想帮。”知风点头，“缪衿年算到会有如此举步维艰的一天，他说问齐传铮人必帮他，所以他问我，如果天恒宗要打，他们龙族就出战、至少让神界既然在妖界打就别侵扰其他几界，毕竟连魔界都得让地让资源求神界别赶尽杀绝；若天恒宗不打，他们就与人界同一、待神界打来之时为人界而战。”
换言之，龙族会出手，只是时间早晚。
“所以依您的意思，”楚云天看着知风，“要我带队去打？”
“不是让你一定要带。”知风抿了口茶，“我是在问你，带人去妖界、守在宗门理事、去寻昏晓玉，你想如何安排。”
这就是给他去选的意思了。
不是一定要他接手哪个，而是询问他的意见。
“如果你不想，觉得太危险，还有第四条路。”知风宽容豁达的很，“带着一部分弟子，以天恒宗地方不够需新立门户的名义，去莱岛，躲离纷争。”
总之就是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选一条路，必须安排一些事。
“我要是选第四条那不成逃兵了么。”楚云天笑了，“但若您需要我，我可以是远赴莱岛那个。”
“你大了，我不想再把我的想法强加于你。”知风看着他亲自养大的小徒弟，“我晓得天恒宗一脉相承的大逆不道、离经叛道，你也有你自己的行事规划。天恒宗现在听你这个副宗主比听我这个宗主的还多，所以我很有必要也听一听你的想法，听听你想怎么做。”
“这您就说笑了。”楚云天无奈，“我是佩律令、权限等同宗主，但毕竟在这个位置的是您。若您要问我的想法……那我想，我会去妖界，带回人族子民。”
“如果你去妖界，”知风看起来毫不意外，“那昏晓玉那边，我去。”
“您不在宗门理事？”楚云天倍感意外，“我以为我不在宗门，您会接手事务。”
“有议事堂那俩。”知风指的是大长老和嵇揽琛，“这半年你闭关，嵇悯处理事务处理的挺好的。”
“大师兄手法太果断，有些时候不近人情。”楚云天摇头，“我出关后一看浮空堂的意见，我自己都想笑。”
“他敢软处理吗，他软处理那些人会服他？”知风也笑了，“他要是被提点意见就改策略，那都不是铁血无情的嵇揽琛。再说了，怀柔这种事，不是有个晏弦终吗？”
楚云天管事的好处在于他好歹听点人情，而且处决干脆合理、安排也得当。
楚云天就轻轻啜一小口茶：“似乎很久没和您这样对坐闲话了。”
“孩子大了总是得有自己的决断的。”知风眉眼含笑，“好在我没把你培养的十恶不赦。”
“但我真的铸成什么大错，您也会善后的吧。”楚云天低声。
“当然。”知风点头，“把你清理门户之前，你首先是我的孩子。”
楚云天入门时年岁尚小，不能没有教养人。
他在拜入知风座下之前，教养人那边填的便是……
沈知风。
冠以俗姓的，带着私心的。
楚云天自己都是十七岁能进浮空堂了才查到自己认养人和教养人都是知风。
原先知风只是说“你都在我座下了，谁查问你有没有教养人的事，我一个宗主要是连这事都不能解决，我可以别干了。”
因此楚云天以为自己档案上被保密的资料是空的，知风只是想遮掩他没亲眷。
谁知十七岁那年他自己发现自己能查的时候，他看见了他师父的名讳。
知风从一开始把他带回来，就已经给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那如果，”楚云天问的漫不经心，“我真的铸下大错呢。您会怎么把我清理门户？”
“首先你肯定不能再留在宗门。”知风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其次，如无必要，我会尽量保你一条命。”
“果然，您已经为我想好后路了。”楚云天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理想的无情道师尊应该的确是干成知风这样的，既没像话本子那样道心坍塌、和自己徒弟最后走到一起，也没走火入魔、而且宗门还被带的很好。
可惜师尊这个职业实在是太高危了。
楚云天有种，就算自己和他都能守着心保持着亲情，也免不了有点意外的感觉。
比如谁活不久。
要么自己，要么他。
知风这个宗主、师尊干到今天，已经算很成功了、也很问心无愧了。但是，偏偏是这样的走向，反而让楚云天觉得大事不妙、大祸临头。
毕竟以他对神界的了解，不可能让天恒宗这么顺顺利利的发展的。
流言什么的天恒宗已经为他们一力平息，得亏他们名声都好得很，萧执玉胡诌那些话只毁了一个齐传铮。不过齐传铮丝毫无所谓自己的名声，他的理念是破罐子破摔、好罐子才要小心翼翼保护。
“我都是破船了我还在意那几根桅杆。”
他如是说。
“但你现在的名声真的不能再差了。”
楚云天闭关那会，晏弦终对他走哪都被指指点点的遭遇很是怜悯。
“我需要那么好名声干嘛。”齐传铮笑了，“这不是衬托他楚云天高风亮节。”
倒也是。
齐传铮被骂的越狠，对比之下天恒宗、知风和楚云天那真的可以说无关紧要、无可厚非。
这边说着话，那边齐传铮醒了。
知风抓起他手腕，亲自给他看脉。
齐传铮睁开眼，楚云天知道他在找什么，走到了他视线范围。
“你这个神赋，”知风坐在塌边，“依据记载来看，代价会很大，只是目前是什么不得而知。”
“我不会随便用。”齐传铮点头，“宗主。”
他叫知风，前辈宗主师父的随便叫了。
“他要去妖界把子民带回人界，”知风问他，“你跟着他还是替他留在天恒宗理事。”
“看您需要。”齐传铮毫不犹豫，“如果行动需要保密，我可以留在天恒宗。”
“你和他一样，都是先问天恒宗需要什么。”知风笑了，“你和他一起去吧。不让你去你心也安不下来。”
“那您呢？”齐传铮下意识多问了一句，“……我逾矩了。”
“我寻昏晓玉。”知风很坦然，“你的前辈，跟着我挺好的。”
“我不好意思用它只是跟着我当个坐骑。”齐传铮欲下来，楚云天扶住他无比自然蹲下身帮他塞裤脚：“我们何时出发回天恒宗？”
“沈圜若这几日无事，我们启程回宗门安顿好新一年事务、尔后准备下山。”知风当看不见楚云天就这么弯腰伺候人，“还有几日上元了。”
对于他们有些弟子来说，上元才算新年。
比如楚云天。
因为他新年去祀礼回来累都累死了。倒是上元节，他和师兄或师父换了私服去市集走走、看灯、赏玩。
嵇揽琛和晏弦终知晓楚云天没有什么归家的冬日，上元节时会陪他好好过一个让他开心的新年，怎么哄这个师弟他们门儿清。
知风也知道对楚云天来说上元才算新年。他提这茬就是意在让人别太紧张。
“对哦，”一提上元楚云天果然开心了，给齐传铮披袍子系衣带的动作都没那么拘束了，“小齐，上元节陪我下山好不好？”
“好啊。”齐传铮在扣袖子，“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知风笑着摇摇头，喝完杯中的残茶：“好了。你们歇着些吧。我去和缪衿年聊聊天恒宗的安排。”
“走吧。”齐传铮牵起楚云天，“我们今天去主城。”
楚云天点头，和他一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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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生楼。
“你可真是废物。”
神界界主坐在高位上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萧执玉立于他身侧，扯了扯嘴角。
“神界界主最近造访骨醉宫，很是频繁啊。”
“你还会还嘴了，”神界界主冷笑着一个巴掌扇过来，“让你截杀一个嵇揽琛你都做不到。为什么不暴露是你们销生楼？为什么要说是梦寐山庄干的？如果嵇揽琛陨身在云州，知风那老东西和他徒弟都不在，我们完全可以趁机去打天恒宗，还能挑动天恒宗去人界主宫讨个说法。现在因为你，计划全乱，你打不过一个知风也就算了，蛇吻给你打不过嵇揽琛？你看我信不信？”
萧执玉低着头，任他骂、骂到最后滚茶泼上手臂。
“给我个解释。”神界界主摔了杯子。
萧执玉蹲下身，一点点捡那些碎片以免自己等会被打上去：“嵇揽琛的绝招是御兽，你不是不知道。销生楼也遣人了，但是人又怎能与兽相抗衡。就像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您抗衡的。”
“你骂我是兽。”神界界主抬脚便踹，“陈予，你还想不想回去？”
听到这个名字，他木然的脸忽然瞳孔放大。
“我能带来一个你，也能带来一个常念。”神界界主抓起他头发，“你猜猜我是会把她投入到另一个人躯壳然后告诉你杀了那个人才能见到她、还是你完不成任务就带她来然后当你的面毁了她？你自己选。”
“……必将完成任务。”萧执玉手中攥紧了那些瓷片。
“你最好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神界界主撒开他，“接下来，你给我去妖界。”
“是。”萧执玉翻身跪着给神界界主行个个拜礼，“请您放心。”
神界界主走后，寂寥空旷的殿中，萧执玉久久的坐在地上，直到从敛默拿着一叠文书走进来：“老大。”
她居然还知道先把他拉起来再说事。
萧执玉面上看不出表情，她问他答，公事公办的处理了事情。
“从敛默。”最后，他抬眼，“你每次来我这除了公事公办能不能说点别的？——除了让我滚下来你干执卷人。不过我不干也不是不行。我累了。”
从敛默面无表情：“干活拿钱，不该说的不多说哈。”
“我的意思是。”萧执玉抬起手随意凝了水缠着自己手腕上豁口，“你能不能和我聊点有意思的？销生楼好歹干情报的，咱能不能打听点好玩的。”
“噢。”从敛默恍然大悟，“我以为您不爱听这些。毕竟光是汇报公务都能我说完就被你轰走。”
“以后除了公务，”萧执玉撑头，“带点有意思的消息给我。尤其是，天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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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都是没纲就写，为什么我现代那边能写那么顺……
我到底准备第五卷写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不行了现代线写一章卡一章。
我这两天尽快写完第五卷。
感谢观看。
（我算是发现了卡文的时候其实可以稍微搞点酒。勿学哈。主线还是双洁，放心，现代那边已经在不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我还没写上床真的是感谢自己还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