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齐传铮其实有点疼痛阈值，“这到底你下了什么？”
“姜泥、艾草、三七、川芎、郁金、没药、蒲黄、牛膝、鸡血藤、威灵仙、人参、党参、黄芪、雄黄、柴胡、葛根、广升麻、鹿茸、仙茅、淫羊藿、杜仲、续断、肉苁蓉、蛇床子……共计一百三十余种药材，”楚云天想了想，“以黄酒、烧酒、米酿……煨之，你确定你要听我全报？”
“免了，”齐传铮摆手，“你居然能背下来。是不是还能喝？”
“可以喝。”楚云天点头，“药池用完之后，会用来喂灵兽；我们训练用的灵兽若不是吃的药汁、早挨不住嘎一下死了。”
“你们有够惨无人道的啊人吃草药动物也吃。”齐传铮哀嚎，“还好我不是你们宗门的。”
“你少废话。”楚云天示意他坐好，“运气，调息，我看看你修为到底怎么回事。”
齐传铮听他的盘腿坐好，楚云天绕到他身后、指尖自他灵穴一路抚到丹田。
这两年到底他亲自引导的齐传铮修行，能感觉出来人要是好好如此下去能成正途；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真的怕自己走后无人指导齐传铮修行。
“跟我这么久，”楚云天以掌心感知人修为，“应该可以试试了。”
“什么？”齐传铮抬眼，“你又要拿我做什么丧心病狂的实验？”
“一个秘术。”楚云天看着他的眼睛，“我教你好不好。但是你只能跟我。一般来说不建议用这种办法拉修为，但是现在这时事、是得走点邪门路子。”
“我感觉这个秘术没有好事。”齐传铮很实诚也很心虚的想退，“我感觉你把我拉过来就没有好事。”
“但你现在想跑，已经晚了。”楚云天站到他面前，“重瞳，看着我。”
“这不行！”齐传铮吓了一跳，“我不能……”
“不是让你抢我修为。”楚云天无奈，“这样……”
这根本就是不能听的东西。
齐传铮听完感觉自己需要先思考一个时辰。
“你，”他仰起头看着人，“到底在哪本书看的这么个秘术？？”
“禁书。”楚云天抬手覆住他右眼，“交给我吧。”
齐传铮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是被拐进了一个骗局。
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难怪楚云天要的药池小而凝练，一圈最多坐二十个人，比起上次知风给他开那个整整小了两圈。
齐传铮感觉自己整个人骨头都被拆开，连同灵根一起重组、拼凑，他只能看见衔着丹药喂给他以免他疼死的楚云天、引导着他的灵力在四肢百骸游走。
“放松点，”楚云天哄他，“疼很正常。这是药池。”
“我觉得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收拾我。”齐传铮费了老大劲让自己保持清醒，“这儿没有溯时镜？”
“我关了。”楚云天低笑，“你忘了我现在在天恒宗的权限？”
“……”齐传铮没话说，“所以你今儿个晚上还睡觉吗？”
“寅时回去补觉，早上开完会下午再睡。”楚云天答的理直气壮，“给你睡半天不够？”
“够。”齐传铮点头，“有半天很够补了。”
“那就交给我，”楚云天引导他，“乖。”
齐传铮，这是我给你、也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无数次重来里，我消磨自己的能力。
我是轮生者，我才能用昏晓玉。
但，我也不是万能的。
你看，云州，有的人我就没能救。
我不知道这个办法能起多大用，但我想试一试。
如果我能让你活下来呢。
如果我能从无数次重逢中抓住那唯一一次生的机会呢。
你不要离我而去。
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我总是一次次看见希望湮灭在我眼前，看见一次次我明明可以救下你、可以走到最后。
就让我把这一次当做我没有轮转、只是这一世无比普通的遇见了你。
齐传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你，但我知道、你值得。
你值得我如此倾尽所有的在意。
就让我权当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每一次我都竭尽全力，所以请一定要给我一次赢得机会。
哪怕就一次。
“楚云天……”
“我在。”
我在。
齐传铮，我在。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名字？
义薄云天。
云开日出。
长生天。
道义之高，接近天际的云层。
我会重义轻利、正气凛然，坚守我的道德原则，让自己德配天地；在利益与生死面前我依然会选择坚守正义，努力让自己的品格和精神境界崇高到令人敬仰的程度。
“……没有含义。”
可是说出口的，却不是自吹自擂。
“只是如我所言，云开日出的云，长生天的天。”
因为说不出口吗。
因为自己根本没办法在齐传铮面前道德高尚吗。
因为要自己承认，自己本就如此想对他占有、侵略、拆吃入腹吗。
想看着他如此在自己身上闭上眼搂着自己肩颈埋入自己心膛。
想他如此听从自己、顺从自己、毫无遮掩与怀疑吗。
但楚云天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把修为给齐传铮后自己要恢复起码七八日，但他愿意。
楚云天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法子有没有用。
他查过书，他确信他是血灵蛊、他与齐传铮交换过灵力，而且他们相差不到一阶……
如此，他才敢以此为计。
“楚云天……”齐传铮骤然抓紧他上臂的时候，他看着人紫光流动的眼睛、低下头埋进人肩窝：
“嗯。我在。”
千万缕被拆解的灵力在石室内激荡起药沫，如伏羲与女娲般交尾后就是最为纯粹的返祖；他们倒退回生命最初的时刻、来去无所牵挂与依恋。
齐传铮垂下手，任凭灵识蜷缩于识海中。
被强行以灵力引导突破与自行修到那个关口不同，这是简单粗暴剖开丹田让自己蜕生与顺应自然让自己坠落的区别；
就像他重新回到某个时刻，重新来到人界。
他再一次认识这个世界，只不过这一次带他来的人是他爱的人。
这个人，也同样爱着他。
楚云天坐在池边第二级石阶上，手撑在更上一层石沿、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着自然而然的仰起头看着悬于空中垂下四肢的齐传铮；他的发丝随着灵力摆荡飘起浮落，仿佛要延展到空中与面前的人再度交织相错。
第一世，他为他赐了名。
第二世，他为他懵懂的教化。
第三世，他同他共生死。
现在是第四世，他带他再次降临人间。
药池内那点水已悉数蒸腾，石室内毫无遮掩、尽相袒露。
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一遍的。
它如此隐秘，所有人知道却埋藏于心底。
不走一遭，不知道七阶的突破原来需如此面对自己。
但这是必须克服的羞怯。
你有没有，好好在意过你自己？
你是什么样，你是什么姿态，你与那时一无所知的你有何不同？
人需在尚且有尊严的时候，珍惜还能观察自己的时机。
楚云天想起自己突破的时候，知风提醒他注意拉结界，得亏他听了。
他那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即使要人看着也是在外面等他。
嵇揽琛和晏弦终交替守了他十一日，俩人差点熬的想换知风，但知风也是日夜未眠十一日不曾歇息。
据后来知风所说，他俩师兄如门神似的在石室门口一左一右交替倚着门就抱着剑站着守，避免有突发情况需要站起来的时候一下没站稳。
因为当时晏弦终突破的时候，知风不在、戒律长老不说，楚云天什么都不知道、晏弦终突破他就在旁边打坐，那时候连嵇揽琛都跟着知风在外面开会；后面人差点走火入魔楚云天就是站猛了差点一晕、好在得到消息的嵇揽琛两个时辰后终于赶了回来。
“你们几个，为什么突破这种事不说？”
知风撑着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幸好接了楚云天传音。
鬼知道七阶开始的突破会这么要命。
前车之鉴如此，齐传铮再突破的时候，楚云天早已有了万全准备才敢下手。
他看着周身灵力萦绕的齐传铮，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也要突破了。
直接越层突破到七阶九层第六息.
他感知了一下可以突破到八阶，但不是现在。
原本在闭关那半年他就想试试让自己突破到第八阶，出来后他也确实是如此对外宣布的，但他真实的灵力流却坍缩的比他预想的多、直接缩到了七阶八层第六息。
他奔波一年，现在的灵力流真的可以冲八阶了、他却犹豫了。
不是现在。
要稳固修为，他需要起码两个月的维稳。
那就先突破到七阶九层吧。修行不可急于一蹴而就。
他盘腿，就势打坐、吸纳灵力。
齐传铮，我会同你一起，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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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出石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
楚云天接住齐传铮时，顺手为他扯了衣服覆住
药池内的水也已重新回归其中，然而只有他们知晓这一晚过的多惊心动魄。
“只能睡两个多时辰了，”楚云天从口袋中摸出灵戒戴回去，“也够了。”
“我现在感觉我能和萧执玉再打一架。”齐传铮走在他身侧，“我终于七阶了吗。”
“你回去好好歇一觉。”楚云天看了他一眼，“现在和我一起睡白日一同起身开会，开完会回来你给我自己睡。”
“没有和你睡一起舒服。”齐传铮往他身上黏，“你的灵力让我浑身舒服。”
“床窄。”楚云天面无表情，“你当是越江。”
“好吧。”齐传铮颇为可惜的点头，“那各睡各的。”
但至少现在回去，楚云天答应同他睡一起。
齐传铮躺下去才泛起那股全身酸痛的后劲，楚云天被他翻了几个身活活扰醒、叹了口气坐起来摁住了他腿：“哪难受？”
“我已经尽力忍了。”齐传铮伸手拉他，“你睡你的，睡不好我去我那屋睡。”
楚云天不答话，换了个方向面对着他，沿着腿一路往上捏：“浑身疼？还疼？”
“酸疼。应该是云州那边打狠了。”齐传铮抬起一只手枕着后脑勺，“你还会这个？”
“我过去两年没给你松解过？”这话问的倒是楚云天莫名其妙了，“躺着别动。我让你能先睡得着。”
楚云天这手法明显是看的医书那种公事公办的只是让人放松的，齐传铮被他按了一会、竟然真的泛起了困意：“你不困吗……折腾一晚上了……睡会吧……”
“谁让你糟心。”楚云天叹了口气，低低笑了一下，“我居然也会半夜帮谁睡不着按腿。”
齐传铮想问他从前和师兄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是不是半夜扰他睡觉就直接骂人，但到底困意战胜了好奇、他还是决定白天再问。
给齐传铮哄睡着后，楚云天才侧躺下来、抱住了人轻轻啄了一口：
“晚安。”
他拢好被子，齐传铮翻了个身，自然而然把他搂入怀中、低下头埋在人锁骨间还往人怀里蹭。
一闻到楚云天身上又苦又好闻的沉香气息，他就无比安宁。
连带着最近烦忧苦闷的事，他都暂时抛却脑后。
好像只要楚云天还抱着他，他就能仍有好梦。
齐传铮想，他真的不能失去楚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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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界。
“楚云天还真是不常回天恒宗。”
沈圜低着头站在书架前，齐訾夜抱臂靠在一边。
“他现在走到哪都被盯那么死，”齐訾夜看着沈圜，“他敢回宗门吗。”
好歹在外面，逮着他杀的人跟他打不会牵涉天恒宗。
回了宗门再逮着他杀，他们又要保护蓬山民众。
“你说的好像他不回宗门他们就不去打似的。”
沈圜抬眼放回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齐訾夜的目光也随着他移动，“他不在宗门，他们没理由去打。”
贸然去干天恒宗，反而给楚云天制造理由打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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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弦终：so我是你试验品吗拿我突破的经验去守你的小齐？？？
楚云天：你是我师兄我不卖你卖谁？嵇揽琛？
嵇揽琛：谢邀。我是你师父那一辈的。别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