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杨景升从噩梦中惊醒。
他似乎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着医院里外公的情况。
看着还在熟睡的妹妹朱若溪,杨景升犹豫了一下,还是想亲自去医院看一看。
于是,他离开家门,一口气跑到了区医院,来到了杨大成的病房里。
李桂芝坐在病床旁边一根凳子上。
一见到外孙子,她就忍不住问:“景升,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妹妹吗?你怎么来了?”
杨景升看了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的杨大成一眼,回答说:“若溪已经睡下了,我担心外公的病情,就跑来看看,我妈妈呢?”
李桂芝回答说:“你妈妈开车去县城拿药了,我留下来照顾你外公,你赶紧回家!”
听见老伴和外孙子的说话声后,杨大成睁开浑浊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杨景升说:
“景……景升,你……你来啦……”
杨景升赶紧走到病床前,握住杨大成的手。
他的眼眶泛红地说:“外公,您别说话,好好休息,妈妈去县城拿药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杨大成虚弱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
李桂芝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背,满眼心疼。
杨景升看着外公如此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阵揪痛。
他转头对李桂芝说:“外婆,我不回去了,我留下来和您一起照顾外公,妹妹已经睡下了,不会有事的。”
李桂芝本想拒绝,但看到杨景升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病房里气氛格外凝重,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杨景升和李桂芝守在杨大成的病床前,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杨大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一次昏迷都让两人的心提得更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秀清还没有回来。
杨景升时不时望向窗外,希望能看到妈妈的车出现。
他在心里默默为妈妈祈祷,希望她能平安拿到药回来。
突然,杨大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也开始剧烈波动。
李桂芝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呼喊医生。
杨景升更是慌了神,紧紧握着外公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对杨大成进行紧急抢救。
杨景升和李桂芝被赶到病房外,只能焦急地在门口等待。
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杨景升的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李桂芝则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对他们说:“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目前暂时稳住了,但还是需要尽快用上那种特效药。”
杨景升和李桂芝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们更加期盼杨秀清能快点回来。
就在这时,杨大成突然睁开眼睛,从病床上坐起来,对杨景升说:
“景升,你回去照顾妹妹吧,这里有你外婆守着,我没事!”
杨景升见外公的病情似乎有了好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安慰了杨大成几句,然后匆匆离开了医院。
然而,他哪里知道,杨大成这是回光返照,这一去就是他们的永诀。
杨景升回家后,妹妹朱若溪刚好从梦中醒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杨景升回来,连忙问道:
“哥哥,你去哪里了?”
杨景升如实回答:“我去医院看外公了!”
朱若溪问:“外公怎么样了?妈妈呢?”
杨景升强忍着泪水,尽量平静地说:“外公暂时没事了,妈妈去县城拿药了,很快就会回来。你乖乖睡觉,别担心。”
朱若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躺回床上。
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杨景升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他不知道妈妈能不能顺利拿到药,也不知道外公的病情会不会再次恶化。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外公虚弱的样子和妈妈焦急的神情。
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杨景升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会儿听听窗外的动静,希望能早点听到妈妈回来的消息。
然而,家里的寂静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与此同时,杨秀清还驾驶着桑塔纳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
她的车胎不小心轧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轮胎瞬间爆了。
杨秀清的心猛地一沉,她下车查看情况,发现轮胎已经完全报废。
看着漆黑的四周,她感到一阵绝望,但想到病床上的父亲,她咬了咬牙,决定徒步继续前往县城医院。
她把车锁好,背着包,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岖难行,她的脚被石头磨破了,膝盖也在摔倒时擦伤,但她顾不上这些伤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一定要拿到药救父亲。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跋涉后,杨秀清看到了县城医院的灯光。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冲进医院。
来此之前,由于区医院的医生早就给县医院的工作人员打过电话,杨秀清顺利地拿到了特效药。
随后,杨秀清在县城叫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当杨秀清回到区医院时,已经是黎明时分。
当杨秀清急匆匆地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让她心碎的一幕——
父亲杨大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心电监护仪上那根象征着生命的线条已经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她手中的药瓶一声砸在地板上,药片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杨秀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绝望。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爸......爸......她哽咽着呼唤。
这声呼唤中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有对父亲突然离世的不舍,有对自己未能及时赶到的自责,更有对永远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
尽管小时候,父亲并不怎么待见她,而是把所有的心血都花费在哥哥杨涛身上。
长大后,为了挣彩礼回家给杨涛娶媳妇,父亲逼自己去镇上跟周木匠相亲,迫使她偷偷离开石板田村,前去海城找刘海波。
如今,杨涛死了,父亲也去世了。
虽然父亲和哥哥做了许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亲人。
看着他们相继离世,杨秀清感到悲痛万分。
她踉踉跄跄地挪到病床前,颤抖的双手悬在半空,想要触碰父亲已经冰冷的面容,却又害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的指尖在距离父亲脸庞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
一旁的李桂芝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眼神涣散,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却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