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漠然地看着黄彭，眼底无波无澜。
“你过去的做法，或许在你看来是条活路。”
“但苟活，与真正的死，有何区别？”
“我承认，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兄弟们能够活下来。”
“可是，被出卖的兄弟们……他们又会怎么想？”
苏瑶不打算说服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
自己来得太晚了……
高层的争斗又怎么能让下面的人买单……
黄彭的处境或许悲凉，但背叛是铁的事实。
尤其在这次副本，自己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战力。
他依旧选择了背叛！
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自己已经无形中成了对方唯命是从的棋子。
“说吧，”苏瑶目光锁死黄彭，“军部高层，还有谁是你同伙？”
“这次我们明明能赢，你还是选择了传递消息，说明你内心深处笃定，赢了这次，也没用。”
“或者说，你早已无法回头。”
她给了黄彭说话的时间，只为撬出更多的秘密。
黄彭沉默着，眼底挣扎涌动。
终于，他像是耗尽了力气，哑声开口：
“苏瑶，你很聪明，真的。或许是我见过，第二聪明的人。”
“你很强，未来可期。按理，我不该再背叛。”
他惨笑一声：“我这条贱命早就不在乎了，回头也不难，所以我犹豫过，挣扎过，想过向你们坦白，然后去死。”
“可我最终没那么做，因为……”
黄彭脸上露出一种深重的恐惧：
“我知道高层里有叛徒。但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敢肯定，对方的身份，高到难以想象。”
“你这次回去，必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苏瑶眉心微蹙。
黄彭此刻没有撒谎的理由。
他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高层具体是谁。
“所以，你是觉得就算赢下这场，我们也扭转不了大局？”她沉声确认。
“是。”
黄彭抬眼：“与其激怒那十几头豺狼，被彻底断了所有活路，不如像过去那样忍下。至少还能换口饭吃。”
“不过，也许我错了？说不定，你真能创造奇迹……真的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
“出卖消息时，我其实还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苏瑶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飞速盘算。
逻辑吻合。
叛徒泄露的情报里，刻意模糊了她的关键杀招，隐瞒了她能对战五阶的能力。
这分明是黄彭给她留的生路。
包括八国战区不知道埋伏和核弹，也是他刻意隐瞒。
但，该送他上路了。
该给所有被出卖的兄弟一个交代。
至于军部高层的暗鬼？
有又如何？
只要实力够快够强，碾压过去便是。
她不信，在不明她全部底牌的情况下，对方能调集六阶巅峰战力瞬间将她抹杀？
给她时间成长，一切魑魅魍魉都是虚妄。
“任务结束后，我会亲手了结你。”
苏瑶看向他，“但在那之前，帮我传递一条消息。”
此次副本震动四方，下次进入必成众矢之的。
与其被动等人布局，不如自己亲手画好棋盘。
周瑞恒等人神情复杂，张了张嘴，终是沉默。
黄彭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点头：“好。”
“需要我说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苏瑶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
“苏瑶，也许我没资格说。但听一句劝。”
“躲起来，你的锋芒太甚，只会招来更多毒箭，你的潜力，值得更长的时间蛰伏……”
“军部的水，远比你想的深，有时，锋芒毕露，真的不是好事……”
他的声音渐低，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一个已经消散在风中的故影。
……
矿场。
天空像被撕裂的银布，首尾相连的运输飞船穿梭不息。
巨大的噪音中，一船船矿石倾泻而下。
灵韵雾气浓郁得近乎粘稠，弥漫在矿场上空。
轰隆运转的传送带上，切割整齐的方形矿石流水般滑进蓝色集装箱。
周瑞恒像个守财奴坐在最高的矿堆顶，眼眶微红，不知疲惫地当起监工。
他不时捞起一块暗蓝色矿石，像抚摸稀世珍宝般摩挲，嘴里念念有词：
“太多了，都是A级矿啊，带回去，军方怕是要高兴得蹦起来。”
三天没合眼。
自解决叛徒后，小队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24小时轮流盯着矿石运输。
调动整个联邦机器，效率惊人。
全球矿脉昼夜不停开采输送，海量矿石堆积如山的景象，足以让任何灵韵者疯狂。
“下午结算离开。”
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消失了两天的苏瑶出现，身后跟着几名队员。
嗯？
周瑞恒一骨碌跳下矿堆：“这就走？才三天，还有好多高品矿在路上，副本留给我们一个月呢！”
他眼里满是不舍。
这座“灵韵金矿”刚到手，谁不想多挖几铲？
“装得下？”
苏瑶揉了揉眉心，眼底透着倦意：“这些够军方撑一阵了，下次再来。安排好宁瑞，这里还能撑一年。”
她这三天一刻没停，梳理副本世界未来走向。
结合击杀感染者的布局，她推算这片“矿源”至少还能稳定产出一年。
她没时间耗在矿场。
沿海兽潮动向，督察组撤离进度，方豪承诺的材料，陈建军那边寻找的顾辰英研究员。
还有结算后的母舰图纸。
哪件事不比这矿石紧迫？
见她去意已定，周瑞恒只好点头。
几天相处下来，苏瑶的布局和手腕早已让他心服口服。
捏紧手中的暗蓝矿石，他忽然抬眼，语气复杂：
“苏队，真得谢谢你。”
“全靠你，有这泼天收获。说来惭愧，我们几乎……没帮上什么。”
他脸上是真实的愧疚。
结果远超幻想，这是华夏战区这些年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战绩。
而他们，更像旁观者。
“是，是啊苏队，”
曾质疑过苏瑶加入的青年，此刻满脸通红，不敢看她，“之前，对不住。这次，我们真是累赘……”
扛巨斧的队员瓮声附和：“你是我见过最强的！”
“以后有任务，刀山火海，你一句话！”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