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您的十只乳鸽好了,还请拿好!”
从后厨跑出来的小二,提着一个简易的竹篮,将刚出锅的乳鸽放在他面前。
李沉海指着对面,轻声问道:“这个什么妙音商行,什么时候开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刚开不到一个月。”小二探头望了一眼,瞧见那名挨揍的青年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隔三差五就会闹出乱子,门口那小子也是倒霉,惹到这伙无赖。”
“那些巡逻的仙官,也被他们买通了呗?”李沉海靠在桌角,随口问道。
刚才的情况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说这两伙人之间要是没有什么私下交易,鬼都不信。
“肯定的啊。”小二压低声音,往他跟前凑凑:“朝廷发着粮饷让他们管理城内治安,盯着这些底层修士,他们可倒好,勾结商贩收取贿赂。”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咱们也只能看看,没有别的办法,谁让人家势大呢。”
“呵,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没有一个好鸟。”李沉海冷笑一声,提着竹篮向外走去。
冷清的街道上,那名青年神色呆滞,还在妙音商行门口趴着。
所有过路的行人,全都离他远远的,甚至连上前扶一把的念头都不敢有,就怕因为这点事惹上麻烦。
李沉海提着竹篮也没往跟前凑,二人擦身而过的间隙,他的指尖轻轻一弹。
一个小瓷瓶从掌心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青年面前。
趴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小伙,呆滞的眼神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瓷瓶,神色稍有变化。
待他抬头扫量四周,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街边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完全找不到瓷瓶的出处。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小伙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颤颤巍巍拔掉瓶塞。
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从中传出,紧接着,四枚龙眼大小,圆滚滚散发阵阵清香的丹丸出现在掌心。
“聚,聚灵丹……”
青年望着手里的丹药,脸上颓势一扫而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想要找寻那道隐藏的身影。
或许,对于这位隐藏在暗处的恩人来说,这四枚丹药不过是随性而起,看他可怜,施舍罢了。
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此举不亚于再造之恩。
不管能不能成功突破炼气二层,这都是一份奔向未来的希望。
“谢谢……”良久,青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了句谢,随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步离开。
一刻钟后,在街上闲溜达的李沉海,离着老远就看到他们家老二,蹲在一个老书摊前,一脸认真的捧着本杂书看的津津有味。
老赵则是带着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与摊主闲聊,静静等候着小家伙,慢慢挑选。
“差不多了吧,咱们该回家啦。”
李沉海提着篮子来到跟前,笑着提醒道。
说实话,他不反对孩子读书,但老二这种读书方式,有点过于痴迷,他不太喜欢。
在他看来,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四五六七岁正是调皮捣蛋,人嫌狗厌的年纪,活泼一点才像个正常的男孩子。
“东家,二少爷还真是厉害,小小年纪便熟练掌握珠算等技巧,店里账目被他盘的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老赵带着欣喜的笑意,俯身汇报道。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相信,这孩子竟然那么厉害。
一个月的账目听着不多,但要是认认真真盘一遍,没有一个多时辰根本完不成。
可这小子不一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手里算盘扒拉的比账房先生都利索,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所有账目盘查清楚。
并且能够做到分毫不差,一点失误都没出现。
要知道,他可才六岁。
寻常人家的孩子,六岁还不会读书写字呢,这小子就能经管这么大的账目。
这天分,可不是一般的高。
“你可别夸他啦,这孩子不禁夸,一听好话就脚底板发飘。”
李沉海掩去眼底的喜色,从篮子里拿出两只芬香扑鼻的乳鸽,递给老赵:“刚出锅的,带回家给孩子尝尝。”
“呵呵呵,谢谢东家。”
老赵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眸中涌现一抹感动。
自从李家接手铺子之后,他才算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仁义”
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店里的大事小情,李家两口子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哪怕是最底层的小伙计,他们也是一视同仁,没有区别对待过。
包括过年时发的红包也是一样,所有人全部都是一两银子,不会因为你是掌柜的就多给,小伙计就不给。
这般仁义,讲究的东家,走遍整个青河县,也找不到第二家。
“好了爹,咱们回家吧。”
李仁心抱着几本泛黄的老书,小脸洋溢着满足笑容。
“走吧。”李沉海牵着他的手,爷俩沿着街道缓缓向前。
“你大哥突破了,我是不是要给他买点礼物庆祝一下?”
“那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也要买点?”
“你小孩买什么,再说了,你也没钱。”
“我有钱,我过年时的红包都没用过,要不,我给大哥买双鞋吧,步步高升。”
“你懂得还不少,知道步步高升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就是指一个人事业或者地位逐步攀升,每一步都比前一步高,娘跟我讲过的。”
……
一天后,清晨时分。
京城,武康皇宫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将巍峨的宫墙切割成墨色剪影。
大街上,权贵车马停放整齐,巡城卫的玄甲铁骑列队而过,甲叶摩擦声混着马蹄脆响,在这空荡的街面回荡。
宫门前,一名较为富态的老太监佝偻着腰,正用麈尾拂去铜狮基座上的灰尘。
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常年积攒的油垢,明黄宫绦下露出的蟒纹玉带已磨得发亮。
作为宫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安七岁入宫,伺候过两朝天子,且都被视为心腹。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这种高压之下,他却能近百年如一日稳居权宦之位,靠的可不只是谄媚,还需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行。
“嗒嗒嗒……”
密集的马蹄声自大街尽头炸开,一架青布四驱马车冲破晨雾疾驰而来。
车辕两侧各立着六名玄衣卫,腰间佩刀坠着的墨玉令牌在风中轻晃。
待到宫门前时,马车开始减速,等候多时的刘安,带着两名小太监迈着急切的步伐迎了过去。
马车在宫门前三十丈处稳稳停下,刘安挥退左右,亲自上前掀开锦绣车帘。
金线云纹帷幔滑落时,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映出车内青年俊秀的面容。
肤色白皙如暖玉,眉骨高挺处凝着霜雪般的冷意,桃花眼尾微微上挑,偏偏瞳仁是罕见的琥珀色。
青年身着玄色广袖袍,领口用银丝绣着半片云纹,指节间的羊脂玉扳指正随着呼吸轻颤,扳指内侧刻着的 “煊” 字若隐若现。
“老奴参见世子!”
刘公公微微躬身,言语间充满敬意。
青年闻言未敢托大,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温润如玉的脸庞出现一抹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麻烦刘公公啦,让你等这么久。”
“世子言重,能在这等您,是老奴的荣幸。”刘公公负手而立,站在他身侧。
“陛下有旨,等其余四位公子全部到达后,结伴进宫。”
闻言,吴柏煊低垂的眼帘中闪过一丝异样情况,但很快被他隐藏,转而笑吟吟地应道:“理应如此,那我就陪刘公公在这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