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砸在河床上。
我正蹲着检查阿骨打的鼻息,后颈突然一凉。
那种被人从背后盯死的感觉,像有根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猛地抬头,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萧景珩踩着水面走来,白衣飘得跟拍广告似的,手里那把破扇子一开一合,笑得像个刚领到五好青年奖状的戏精。
“楚三少爷,”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听得我想抽他,“勾结魔物,残害同门,这可是死罪。”
话没说完,扇子一抖,三道冰箭破空而出,直奔我和阿骨打之间射来。
我反应比脑子快,一个侧扑把阿骨打整个人拽到身后,冰箭擦着我肩膀过去,扎进岩壁“嗤”地冒白烟,周围的水瞬间结出一层霜壳。
“你有病吧?”我直接吼了回去,“刚才谁在镜子里装神弄鬼?现在倒打一耙是吧?”
萧景珩站在水面上纹丝不动,连鞋都没湿,嘴角挂着那副欠揍的笑:“我救你于幻境失控,反被你污蔑?楚昭,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没理他,眼睛死死盯着那面水镜。
镜面已经碎了,可底下那双红眼睛……我记得。
它没走。
而现在,萧景珩这一手冰系魔法砸下来,水面震荡,那镜子居然又开始缓缓凝聚,像是有人在里面重新画了个轮廓。
就在我分神的刹那,异变突生。
冰箭扎中的地方,霜层突然裂开,一道赤红火蛇从裂缝里窜出,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目标不是我。
是昏迷的阿骨打。
“操!”我抬脚就踹,火蛇被踢偏,尾巴扫过我掌心,烫得我整条胳膊一麻,像是被烙铁贴着划了一道。
系统提示蹦出来:【疯批值+100!检测到高纯度妖气侵蚀!】
我还没来得及骂娘,下一秒更离谱的事发生了。
阿骨打突然睁眼,整个人弹起来一样,一口咬在我手腕上。
疼得我差点跳起来。
“你发什么疯?!”我低吼,想甩开他,却发现他咬得死紧,牙缝都在抖,嘴里挤出几个字:“昭哥……信我……别动……”
他的眼睛全红了,不是受伤那种充血,是纯粹的、属于妖的红光。
一股热流顺着咬口冲进我身体,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管往我血管里灌岩浆。经脉炸开似的疼,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杂音涌进来——
【警告!检测到强制妖气转移!宿主经脉承受极限突破!存在妖化风险!】
【疯批值+200!+300!+500!】
血瞳不受控地亮起,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颜色。空气里浮着细小的黑丝,像是蛛网缠在呼吸上,耳边响起低语,断断续续:
“杀……撕开……吃掉他们……”
我咬住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一瞬。
低头看阿骨打,他脸上已经开始浮现淡红色纹路,像是皮下有东西在游动,呼吸越来越弱,却还在拼命把妖气往我体内送。
“你在干什么?!”我在心里狂吼。
系统断断续续回我:【他在……替你吸收倒影残留的妖印……否则你刚才已被夺舍……但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妖化……】
我懂了。
那镜中残识临走前留下的妖气印记,本来该由我慢慢消化,结果被萧景珩这么一搅和,冰火相激,直接激活了潜伏的侵蚀。
阿骨打这是在替我扛雷。
用他自己当容器,把危险转嫁到自己身上,再通过血脉连接,把净化后的妖力反哺给我。
蠢得要死。
也忠得要命。
“你给我松口!”我左手一把掐住他后颈,右手把断剑横到脖子边,刀刃压进皮肉,“再不松,我现在就割了你喉咙。”
他没动。
嘴还咬着,力气却小了点。
我知道他在听。
也知道他不怕死。
所以我手上慢慢卸了力,任那股滚烫的妖气继续往我身体里灌。
经脉像是被刀割了一遍又一遍,五脏六腑都在移位。视野边缘开始裂开黑纹,像玻璃被人用指甲刮出裂痕。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
但我没倒。
也没闭眼。
反而笑了。
“傻狼,”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写茶话会八卦日记?谁偷我零食?谁用尾巴给我扫地?”
我没说谢谢。
也不需要说。
他知道我懂。
萧景珩站在水面上,折扇轻摇,眼神终于变了。
刚才那副“我掌控全局”的假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
他盯着我泛红的瞳孔,语气第一次带了点冷:“原来你连身边的小妖都管不住,任它把邪祟渡给你?这可不是救人,是自毁。”
“轮得到你教我?”我抹了把脸,手上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黏腻,“你白天装君子,晚上啃人心肝的时候,怎么不说自毁?”
他脸色微变,扇子一顿。
我懒得跟他废话,低头看阿骨打。
他已经松口了,嘴角还挂着我的血,人软下去,趴在地上不动,胸口微微起伏,皮肤下的红纹还在缓慢流动,像活物在爬。
没死。
但撑不了太久。
我伸手把他拖到岩壁边,顺手把断剑插进地面固定身体,防止他被暗流卷走。
然后站起来,看向萧景珩。
“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动了下手腕,血还在滴,“现在我妖气入体,神志不清,是个绝佳的清除机会?”
他没答,只是缓缓合拢折扇。
“那你猜错了。”我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我不是不清醒。”
“我是更疯了。”
话音落,体内两股力量猛然撞在一起——封印的魔气,外来的妖力,还有疯批值堆到顶峰的暴戾。
血瞳彻底燃起,空气中压力骤增,水面凭空掀起一圈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萧景珩终于动了。
他退了半步。
不是害怕。
是准备。
扇骨一响,寒气再次凝聚。
而就在这时,我背后那面重新凝聚的水镜,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一道影子,缓缓浮现。
不是我。
也不是之前的残识。
是一个女人。
黑衣,长发,背对着我,站在镜中深处。
她没回头。
可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很轻,像风吹过枯叶:
“你还记得我吗?”
我僵住了。
不是因为恐惧。
是因为那一瞬间,脑子里炸开的记忆碎片里,有个画面——
我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具尸体。
她穿着同样的黑衣。
我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可我不记得她是谁。
疯批值疯狂飙升,系统弹幕刷屏:【+800!+900!+1000!】
我站在原地,血瞳映着镜中背影,手腕上的齿痕还在渗血。
阿骨打趴在地上,呼吸微弱。
萧景珩蓄势待发,寒气凝于指尖。
而那女人,终于缓缓转过头——
她的脸,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