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趴在我身后，鼻翼微微抽动。他没说话，这地方的空气里不光有药味，还有种说不清的腥甜，像是血混着某种发酵的液体，在喉咙口打转。
“走上面。”我指了指天花板那块松动的石板，声音几乎被墙上的符文吞掉。
他点头，四肢着地一跃而上，爪子抠进缝隙，把我拉了上去。夹层窄得只能爬行，灰扑簌簌往下掉，落进领口时冰得人一激灵。我们往前挪了十几步，前方出现一道锈铁格栅，底下透出幽绿的光。
我眯眼往下看。
房间比刚才那个大得多，四壁摆满了玻璃罐，每个都两米高，里面泡着人。他们闭着眼，身上缠满管子，皮肤下浮着青黑色的纹路，像有东西在皮肉里游动。标签贴在罐外：编号、来源、实验项目。
“07号，狼型基因注入失败，神经溃散。”
“13号，蛇瞳序列植入，存活48小时。”
阿骨打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虎牙咬住了下唇。我没看他，目光扫到角落一张实验台，上面摊开一本册子，墨迹还没干。
“第三批次验收不合格，建议调整血清浓度。萧家定制版需提升神智保留率，以便后期操控。”
我盯着“萧家定制版”五个字，嘴角翘了一下。
“好家伙，连货都要打标。”我低声说，“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拿人炼妖？”
阿骨打凑过来，一眼看到旁边那支紫色药剂，正冒着细烟。“这玩意……有点像我们族里传说的‘化形引’，但味道不对，多了股腐臭。”
“那是加了人脑萃取液。”我伸手碰了碰瓶身，烫得缩回手指，“不然哪来的神智保留率？总不能靠爱发电。”
他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不是想让人变妖。”我冷笑，“是想让妖变成听话的人形兵器。脑子还得留着，方便指挥。”
话音刚落，墙上的符文忽然转快了一圈，绿光闪了三下。
系统弹幕炸了：【警告！倒计时启动！三分钟后通道永久封闭！】
“没时间了。”我一把抄起记录本卷成筒，塞进阿骨打怀里，“你现在原路返回，从暗渠爬出去，绕到圣院东角门，把这本子‘不小心’掉在学监巡视的路上。”
他瞪眼：“我？不是你去？”
“我要看看这下面还有多少间这种屋子。”我拍了拍他肩膀，“记住，跑得慌一点，像被人追着砍似的。最好摔一跤，再回头惊恐地看一眼。”
“那你呢？”
“我？”我活动了下手腕，“我得去会会那些还没写进编号的‘货物’。”
他咬了咬牙，转身钻回管道。临走前回头看我一眼，我没动，正站在最近的那个培养罐前。
玻璃冰凉。
我伸手贴上去的一瞬，罐中那人猛地睁眼。
瞳孔是竖的，像野兽。
嘴唇蠕动，没声音，但我看清了那个字——
救。
我收回手，指尖有点抖。不是怕，是血在烧。
系统又刷屏：【极端情绪触发！疯批值+500！解锁记忆碎片x1：灭世魔尊曾以万人为祭，炼成‘傀儡妖军’】
画面一闪而过：尸山血海，无数双竖瞳在黑暗中亮起，整齐划一地跪下，向我俯首。
我甩了甩头，把那股热意压下去。
现在不是回忆前世的时候。
我顺着操作室另一侧的楼梯往下走，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越往深处，空气越闷，呼吸像在嚼湿纸。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刻着几个字：
“b区·高危容器”。
门缝里渗出紫雾，缓慢流动，像是有生命。
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它不动。
平时只要靠近危险，它都会震一下，像提醒，也像兴奋。可现在，它安静得反常。
我推开门。
里面比想象中小，只有六张床，每张床上的人都戴着金属头环，脸上覆着半张银面具，露出的嘴微微张着，像是在咀嚼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们的胸口起伏很慢，但手臂上的血管鼓起，泛着紫光，一跳一跳。
中央立着一根主控柱，屏幕上滚动着数据：
【同步率：62%】
【意识侵蚀进度：第3阶段】
【指令接收测试：成功】
我走近一看，控制面板上有个插槽，插着一枚铜牌。
我把它拔出来。
正面刻着“南境商会”，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交付萧府，每月三批，每批十二人。”
我笑了。
“你还真当自己是供应商？”
正要收起铜牌，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是金属滑动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
一张床的头环突然亮了，面具下的眼睛睁开，直勾勾盯着我。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六双眼睛，齐刷刷转向我。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涨：
【同步率：78%】
【检测到外来者，启动清除协议】
床边的机械臂缓缓抬起，针头对准空气，滴滴答答往下掉紫色液体。
我没有后退。
反而上前一步，把铜牌举到眼前，对着那群人晃了晃。
“认识这个吗？”我问，“你们老板给你们发工资，还是发毒药？”
没人回答。
但他们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空洞，而是……挣扎。
其中一个突然剧烈抽搐，头环爆出火花，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别……信……萧……”
话没说完，整个人僵住，眼白翻上，不动了。
其他五人依旧盯着我，但手指开始无意识抓床单，像是在抵抗什么。
系统提示：【目标产生自主反抗意识！疯批值+400！可兑换“短暂心智链接”技能一次】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血瞳已燃。
心念一动，技能激活。
一瞬间，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杂音：
“我不想变怪物……”
“我娘还在等我回家……”
“他们给我喝药，说能治好瘸腿……”
还有一个特别清晰：
“萧公子说，选中你是福气，能为国献身。”
我扯了扯嘴角。
“福气？”
我抬手，把铜牌狠狠砸向控制台。
“咔！”
屏幕裂开，数据乱跳。
五个人同时惨叫，头环冒烟，机械臂失控乱挥。针头扎进他们自己的手臂，紫色液体喷得到处都是。
我趁机冲到第一张床边，扯下头环。
那人浑身抽搐，嘴里吐白沫，但眼神清明了一瞬。
“记住——”他抓住我手腕，力气大得惊人，“——b区不止一层，地下还有……仓库……装满了……等着换血的……”
话没说完，头一歪，断气了。
其他四人陆续倒下，有的还在喘，有的已经不动。
我站起身，把铜牌塞进怀里，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的小门。
门没锁。
推开后是一段螺旋阶梯，往下延伸，看不见底。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不是安神的那种，是烧焦的草木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我踏出第一步。
断剑突然震了一下。
终于有反应了。
我握紧剑柄，一步步往下走。
阶梯两侧墙上开始出现涂鸦。
不是文字，是画。
一个小孩牵着大人手，被推进罐子里。
一群人跪着，头顶伸出狼耳。
最后一幅最大：一个人穿着白袍，手里拿着笔，脚下堆满尸体，脸上带着笑。
我认得那张脸。
萧景珩。
走到一半，我听见下面传来轻微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清洗什么东西。
还有说话声。
一个男人说：“这批货明天就得运走，萧家等着要。”
另一个回应：“可b-5刚暴毙，同步率撑不住啊。”
“换一批就是。反正上面只看数量。”
我停下脚步，贴墙蹲下。
怀里的铜牌还烫着。
我摸了摸断剑，血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然后，我继续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