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
秦墨盘膝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并未入睡。他指尖捻着那枚仅剩的、坑洼不平的“培元固本丹（残）”，目光沉静，内心却在经历着一场权衡。
母亲服下另外半枚残丹后，效果显着，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甚至能在天气晴好时，被他搀扶着到院子里稍坐片刻，晒晒太阳。这已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改善。
但这最后一枚完整的残丹，他犹豫了。
是继续留给母亲，巩固疗效，期盼着量变引起质变？还是……自己服用？
《长生诀》的修炼进展极其缓慢。都市之中的天地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依靠日常呼吸吐纳，积累真气的速度堪比龟爬。那日炼制残丹，几乎将他连日来苦修积攒的微薄真气消耗一空，至今未能完全恢复。
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去寻找更多、更好的药材？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如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欲渡人，先渡己。”脑海中，《青帝长生经》总纲里一句看似冰冷的话浮现。秦墨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再犹豫，将那枚残丹放入口中。
丹药入口并未立刻化开，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焦苦味，口感粗糙。但下一刻，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药力猛地从中炸开，如同冬日里的一道暖流，迅速涌入喉中，散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与之前服用任何汤药都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一股比天地间游离灵气精纯、浓郁数倍的能量——那丝源自老山参的残存灵气——也随之爆发开来，试图融入他的经脉。
秦墨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长生诀》。
丹田内那缕几乎枯竭的长生真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这股能量，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壮大、凝实。药力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温和地洗涤、拓宽，一种酥麻酸胀的感觉遍布全身。
他甚至能内视到，那丝外来的灵气被长生真气迅速同化、吸收，转化为更精纯的自身力量。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丝药力被彻底吸收炼化，秦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温润的青芒一闪而逝，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竟凝而不散，如一道白色气箭，射出尺许远才缓缓消散。
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噼啪”作响，那是气血充盈、筋骨齐鸣的迹象。感受着丹田内明显壮大了好几圈、如同溪流般缓缓自行运转的长生真气，一股强大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炼气中期！
借助这枚残丹之力，他竟一举突破了瓶颈，正式踏入了炼气中期的境界！
不仅如此，他对真气的掌控也变得更加精细入微，精神力也随之增长了不少。再次施展回春指，效果定然远超从前。
喜悦之后，是更深的渴望和一丝无奈。
一枚残丹便有如此效果，若是完整的、真正的灵丹，又该是何等光景？然而，炼制真正的灵丹，需要真正的灵药和更强大的真火，这一切，都遥不可及。
“看来，必须想办法寻找更多蕴含灵气的物件了。”秦墨暗自思忖。那支老山参给他指明了方向，这类东西并非绝对不存在，只是藏于民间，或被少数人收藏，需要极大的机缘和渠道才能发现。
……
次日清晨，秦墨正准备再去药材市场碰碰运气，手机却先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苏清婉。
“秦先生，早上好。”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今天有空吗？有个或许你会感兴趣的私人小聚会。”
“聚会？”秦墨微微一愣，他并非喜好交际之人。
“嗯，不算正式的场合。是我一位长辈组织的茶话会，参加的多是一些古玩、收藏和……嗯，一些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朋友。偶尔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出现。我想着，您或许会有兴趣来看看？”苏清婉解释道，语气委婉。
秦墨心中一动。古玩收藏？老物件？这或许正是他目前寻找灵物最可能的途径！
“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立刻应下。
“我过来接您吧，正好顺路。”苏清婉微笑道。
一小时后，苏清婉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秦墨巷口。她今天穿了一身简约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长裙，少了几分居家的温婉，多了几分出门的清爽利落。
看到秦墨出来，她下车为他打开车门，动作自然。
“麻烦你了，苏小姐。”秦墨坐进车内，一股淡淡的、与她身上相似的清雅馨香萦绕在鼻尖。
“不麻烦。”苏清婉启动车子，“说起来，那支老参……您用上了吗？希望没给您帮倒忙。”她看似随意地问起，目光却透过后视镜，留意着秦墨的表情。
“帮了大忙。”秦墨真诚地道谢，并未过多解释丹药之事，“若非那支参，我母亲的病情不会好转得这么快。”
苏清婉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和了然，聪明地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好。”
车子驶入市区一个闹中取静的园林式会所。
聚会的地点在一间临水的轩榭内，环境清幽。到场的果然多是些中年以上的男女，衣着打扮低调却难掩气度，彼此寒暄着，话题多围绕瓷器、字画、玉石、沉香等物。
秦墨和苏清婉的到来，引来了一些目光。苏清婉的气质家世在场中似乎有不少人认得，纷纷颔首致意。而她对身旁这位穿着普通、气质却沉静异常的年轻人的些许维护和介绍姿态，则让不少人对秦墨投来了探究的眼神。
“清婉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穿着中式褂子的老者笑着迎上来，他是此次聚会的组织者，姓李。
“李伯伯。”苏清婉笑着打招呼，并将秦墨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秦墨秦先生，对古物鉴赏很有见解，我带他来开开眼界。”
李老目光在秦墨身上停留一瞬，笑容和煦：“欢迎欢迎，年轻人喜欢这个的可不多见了。随便看，随便聊，都是自己人。”
秦墨点头致意，并不多言。他的注意力，早已被轩榭四周博古架上和桌上摆放的各色物品所吸引。
他悄然运转望气术，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瓷器、玉器、铜器……
大部分物品毫无异常，只是寻常古玩，年代或久或近，却无灵韵。偶尔一两件，上面附着着极其微弱的“气”，但那多是常年被主人盘玩、佩戴留下的些许人气或阴气，并非天地灵气。
就在他略感失望之际，目光忽然被角落茶几上的一件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紫砂壶，颜色深暗，造型古朴，但壶身有一道明显的裂纹，甚至缺了一个小口，品相很是残缺。它被随意地放在一旁，显然主人并不如何看重。
但在秦墨的望气术感知下，这破旧的壶身内，竟隐隐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正的土黄色灵光！那灵光沉静、温厚，虽弱却不散，仿佛历经岁月磨砺后沉淀下的精华。
是土属性的灵气！与此壶常年冲泡顶级岩茶，汲取了茶叶精华和大地灵韵有关！
秦墨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缓步走过去，故作随意地拿起那把紫砂壶，仔细端详，手指看似在摩挲壶身裂纹，实则细细感知那丝灵气。
“怎么，小秦先生对这把破壶感兴趣？”李老注意到他的举动，笑着走过来，“这壶有些年头了，是以前一位老茶友送的，可惜不小心磕坏了，一直搁置着。怎么，看出什么门道了？”
旁边几人也好奇地围过来。苏清婉也走近几步，安静地看着他。
秦墨放下壶，语气平静：“门道谈不上。只是觉得这壶型制古朴，泥料看着也不错，可惜了。李老，不知可否割爱？我对修补旧物有些兴趣，想拿回去试试。”
他直接提出了购买意向，但理由找得十分巧妙，既不暴露真实目的，又符合一个年轻人可能有的好奇心态。
李老闻言哈哈一笑：“一把破壶而已，说什么割爱不割爱的。小秦先生喜欢，拿去便是了。放在我这儿也是积灰。”
“这怎么行。”秦墨摇头，“您开个价。”
李老摆摆手，很是豁达：“不值几个钱。你既然和清婉一起来，就是朋友。当个见面礼，休要再提钱的事。”
苏清婉也在一旁轻声道：“秦先生，李伯伯既然这么说，你就收下吧。”
秦墨沉吟片刻，不再推辞。他深知这类人情往来，过犹不及。他郑重地向李老道谢：“那就多谢李老厚赠。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他将那柄残破的紫砂壶小心地拿在手中。
聚会又持续了一阵，秦墨又看了几件东西，再无发现。他便与苏清婉一同告辞离去。
回去的车上，苏清婉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忽然轻声问道：“那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她心思玲珑，隐约察觉到秦墨并非真的单纯喜欢修补旧物。
秦墨沉默了一下，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缓缓道：“或许吧。对我而言，它比那些完美的瓷器更有价值。”
苏清婉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笑：“那就好。”
她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种保持距离却又适时提供帮助的默契，让秦墨感到舒适。
将秦墨送回巷口，苏清婉驾车离去。
秦墨站在巷口，手中握着那柄残破的紫砂壶。壶身冰凉，但他却能感受到其内蕴藏的那丝温厚灵气。
这一次，收获依旧不完美，只是一件残器，一丝微弱的灵气。
但希望，正是在这一次次不完美的积累中，逐渐壮大。
他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迈出坚定的步伐。前方的路，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