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后怕。
他人还没站稳，就被一群激动的鬼怪给围了。
“怎么样了？顶层怎么说？？”
“他们收了没？董事长看到咱们的信了？？”
胆小鬼胸口一起一伏，他看着那一双双盼着又紧张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屁。
他挺直了腰杆，大声说：“他们收了！！门自己开了，把信收进去了！！”
鬼群里爆出一阵憋着嗓子的欢呼，好像已经看到了胜利。
但林玄，伊万跟艾拉姆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他们很清楚，信送到，才只是这场战争的开始。
现在只有等待。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整个b9层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所有鬼都支棱起耳朵，等着顶层的回应。
可能会是一场血腥镇压，也可能是一纸措辞严厉的解散令。
就在气氛绷得快炸了的时候，林玄手腕上的员工终端，突然轻微的震了一下。
一道冷冰冰的光屏，自动的投射在他面前。
【通知：奋斗者集团法务部，将于十五分钟后，在b5层第1号会议室，就b7至b9层员工代表提出的集体谈判请求，进行首轮接触。与会人员：林玄，伊万跟艾拉姆。】
【请准时出席。】
通知很短，但措辞里都是不容反抗的傲慢。
用的是接触，而不是谈判。
指定了地点，还在b5层，那是中层管理的地盘。
伊万看到通知，冷笑一声，捏响了拳头：“鸿门宴？！正好，我倒想看看这帮坐办公室的，骨头有多硬！”
“他们不敢动手。”艾拉姆摇了摇头，表情很沉，“他们选在会议室，就说明他们想在规则的层面上，跟我们玩。”
“那不正好撞我枪口上了吗？”林玄关掉光屏，脸上露出一点玩味的笑。
他推了推眼镜，对周围的鬼怪们说：“原地待命，等我们消息。”
说完，他便带着伊万跟艾拉姆，走进了那部上行的电梯。
十五分钟后，b5层，第1号会议室。
死沉的隔音门把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房间里冷得像个冰窖。
一张巨大的黑色会议桌横在中间，表面滑得能照出影子，倒映着天花板上那唯一一盏惨白的灯。
桌子另一头，已经坐了三个鬼。
他们都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西装，头发梳得一根毛都不乱，但脸一个个都跟枯树皮似的，眼窝陷下去，就跟被抽干了阳气一样，只剩个算计用的空壳子。
这就是奋斗者集团内部，最让人怵的部门之一……鬼怪法务部。
一群只认公司条例，不认道理的律师鬼。
林玄三人进来，他们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文件。
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瞧不起跟傲慢，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鬼火大。
林玄压根不在乎，径直拉开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伊万跟艾拉姆则跟两座铁塔一样，分立在他身后。
“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吗？”林玄开口，打破了这股死寂。
居中的那个律师鬼，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林玄先生，对吗？工号9529，实习生。”他声音又干又涩，跟砂纸磨过一样，“我们收到了你的邀请函，一份很有趣的文件。”
他旁边的另一个律师鬼跟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补充：“有趣的地方在于，它全是洞。首先，你所谓的奋斗者集团职工工会，请问，它的合法性文件在哪？它在集团哪个部门备过案？选举条例谁批的？我们查了档案，好像找不到任何相关记录。”
这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的扎在了工会最薄的环节……程序合法性。
林玄的立法权来自游戏系统，在这栋楼里属于空降规则，没经过公司内部的认可流程。
“我们的存在，有超过七成员工的拥护跟选举，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合法性。”林玄平静的回应。
“拥护？”居中的律师鬼笑得更厉害了，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那只是民意，林玄先生，公司是讲规则的地方，不是搞街头政治的秀场。”
“好，那我们不谈程序，谈事实。”林玄也不跟他们绕，直接把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间，“这是我们收集的，关于底层员工长期被迫无偿加班，克扣怨气薪酬，还有工作环境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部分证据。我们要求公司立刻停止侵权，并且赔偿。”
三个律师鬼连看都没看那份文件。
第三个一直没说话的律师鬼开了口，声音跟毒蛇吐信子一样嘶嘶的：“证据？几个个例，能代表什么？公司这么大，出点管理上的疏忽在所难免。”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林玄，一字一句的说：“林玄先生，想要谈判，可以。但请你拿出能覆盖全公司所有部门的，证明管理层存在系统性，普遍性压榨员工的，确凿的证据链。”
“在拿出这些之前，”他靠回椅背，摊了摊手，脸上是藏都不藏的轻蔑，“今天这场所谓的接触，就到此为止。恕我们不能奉陪了。”
说完，三个律师鬼竟同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看都不再看林玄他们一眼，转身就准备走。
谈判，就这么被单方面的宣告结束了。
他们甚至不屑于多说一句废话。
“狗娘养的东西！！”伊万的火一下就炸了，身上煞气冲天，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站住。”
林玄的声音不大，却让伊万的身体一下僵住了。
伊万回头，看到林玄非但没生气，反而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特别古怪的笑。
他看着那三个律师鬼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伊万跟艾拉姆听。
“他们说得对。”
伊万跟艾拉姆都愣住了。
“个例，说明不了问题。”林玄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亮得瘆人，“想让这帮家伙坐下来，就必须拿出让他们没法辩驳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好像穿过一层层的墙，望向了楼上那些阴森的部门。
“他们想要证据，我们就给他们证据，一份，能把这楼的根都给它刨出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