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对于玄天大陆的修士而言,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闭关。但对于王土之内这支争分夺秒的流亡之师,却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三个轮回。
天坑堡垒的中央,已化为一座巨大的演武场。凌剑盘膝坐于高台之上,双目紧闭,他那新生的剑仙之躯,此刻便是“周天薪火阵”的阵心。他的意志,通过“薪火战魂”的链接,化作亿万道无形的丝线,将近两百名战士的道躯神魂乃至一呼一吸,都彻底串联。
演练,在每一个人的识海之中,无声地进行着。
起初,是混乱。
“赵虎!你的悍勇之道太过刚猛,冲击了左翼斥候队的‘诡道’脉络!阵型左倾,出现破绽!”凌剑的意志,如同一道冰冷的刻刀,精准地指出了阵法的第一个错误。
识海之中,赵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冲势硬生生扭转随即他便“看”到,因为自己的冒进,那模拟出的“敌方剑气”是如何从他造成的缺口中,长驱直入,瞬间便能将后方的竹清等人撕碎。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灵魂。
“炎子!你的纯阳之火,当为‘薪火’之焰,而非‘焚天’之怒!收敛你的骄傲,将你的火,融入卫师兄的守护壁垒之中,化为‘熔金之盾’,而非无谓的炫耀!”
炎子的意志,在链接中传来一声不甘的冷哼,却还是依言照做。当他那狂暴的火焰,第一次与卫庄那厚重的守护之力融合时,他震撼地发现,两者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化作了一面能反弹部分伤害的赤金色神盾!其防御力,远胜两者单独施为!
这便是“周天薪火阵”的恐怖之处。它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道”的融合与升华。
在凌剑那近乎苛刻的统御之下,这支军队,如同一块被千锤百炼的顽铁,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锻造成一柄绝世神兵。他们从最初的步履蹒跚,到后来的行云流水最终在第三天黎明到来的前一刻,当凌剑最后一道指令下达时——
“周天·星陨!”
近两百名战士,在同一刹那,将自身所有的力量逆转压缩,然后通过战魂链接,汇聚于阵法的最顶端,最终化作一颗……由众生之道共同构筑的……金色陨星!
那陨星之中,有卫庄的守护之重有萧峰的杀伐之锐,有竹清的生命之韧……它静静地悬浮在演武场的上空,散发出的威压,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都为之胆寒!
“成了……”凌剑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创造了奇迹的欣慰。
与此同时堡垒的另一角,那片由竹清亲手种下的“故土”之上。
那些来自“雅尔芙海姆”的生命种子,在经历了最初的水土不服之后,竟奇迹般地,在竹清等人的精血滋养与此界浓郁灵气的催化下,生出了第一抹……微弱的绿意。
那不是普通的绿色。那绿意之中,竟天然地蕴含着一丝“薪火”的法则烙印。它们,在适应这片天地也在……悄然改变着这片天地。
“主上,”竹清的意志,带着一丝喜悦,传入了神魂之舟,“种子……活了。”
舟内,夜宸的魂体,依旧与整艘方舟融为一体。他没有回应竹清,因为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对这方天地法则的解析之中。
他的“因果视界”里,整个玄天大陆,不再是山川河流,而是一张由无数道金色“秩序”丝线构筑而成的天罗地网。这张网精密稳定强大却也……冰冷排外毫无变通。
“原来如此……”夜宸的意志,发出了一声了然的轻叹,“此界天道,追求的是绝对的‘平衡’与‘静止’。任何超出它计算的‘变量’,都会被视为‘病毒’,从而引来整个世界法则的绞杀。”
“我等的‘薪火’,便是这方天地间,最大的‘变量’。”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生死道印”之力,探出了一丝。那丝力量,没有去对抗,而是如同一位最高明的黑客,悄无声息地,在那张金色的天道大网之上,找到了一个……最微小,最不起眼的“逻辑节点”。
然后他将一缕属于“轮回”的法则,如同一段全新的代码轻轻地写入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夜宸的魂体,变得更加虚幻。但他那双神魔之眼,却亮起了一丝玩味的光芒。
“棋盘的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既然你不喜欢‘变量’,那我就……”
“……让你这潭死水,彻底沸腾起来。”
……
第三日,正午。
压抑的寂静,笼罩着整片山脉。金色的火焰之墙,无声地燃烧着,如同一头蛰伏的黄金巨兽。
突然,天际的云层,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粗暴地撕裂!
一艘长达千丈,通体由紫色雷纹晶石打造,船首雕刻着一尊咆哮雷兽的……巨大飞舟,破空而出!它如同一座移动的雷霆堡垒,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破空舟!
在飞舟的甲板之上,三百名身穿紫色雷甲,手持雷枪,气息如一的“紫雷卫”,肃然而立。他们的气息,通过某种秘法,与脚下的飞-舟,与他们身前那个如同雷神降世的男人,紧密地链接在了一起。
执法长老,雷千钧!
他负手立于船首,目光如电,俯瞰着下方那座被金色火墙包裹的“王土”,脸上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蔑视。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本座亲临,还不速速出来……领死?!”
他的声音,裹挟着金丹后期的无上威压,化作滚滚天雷,狠狠地砸向了那道金色的火焰之墙!
然而,那足以震慑万兽,让山峦开裂的雷音,在接触到火墙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那火焰,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他的道法威压,完全免疫。
雷千钧的瞳孔,微微一收。
就在此时那道金色的火墙,无声无息地,向两侧退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天坑堡垒的宽阔大道。
大道之上,没有任何军队,没有任何陷阱。
只有一个黑衣青年,手持一柄古朴的断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候了千年。
是凌剑。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那艘遮天蔽日的战争巨舟,面对着那三百名杀气腾腾的紫雷卫,面对着那位如同雷神降世的金丹大能。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雷千-钧那足以杀死人灵魂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家主上说。”
“谈,可以。”
“但,要先打赢他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