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悦的终身大事，代青名自然是支持女儿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林夜这孩子从小他看着就顺眼，如今展现出的实力更是毋庸置疑。
当然，如果女儿心属欧阳家那小子，他也绝无二话。
但今天代青名这番话，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代青山的心里，让他隐隐有些不适，甚至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
代青山沉默着，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代青名见状，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道理再明白不过：没了毕业证，这书怎么读下去？一份体面的工作，本就是读大学最现实的考量。
没有那张纸，这些外地的孩子们，除了卷铺盖回家复读，还能有什么出路？
“青山，”代青名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这事儿，我个人是赞同的。长远看，对代悦是好事。以后她总会明白咱们做长辈的这番苦心。”
代青山抬起眼，目光有些复杂，最终只是沉沉应道：“大哥，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回去跟代悦说说吧。”
…
“太无耻了！”
代悦听完父亲转述的话，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瞬间涨红，胸口剧烈起伏。
她一把抓起家里的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几乎是凭着本能，狠狠按下了欧阳林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刚传来一声“喂？”，代悦积蓄的怒火便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欧阳林！你卑鄙！光明正大比不过林夜，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权力手段逼他退学？真不要脸！我恨你！”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空气。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代悦？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我呸！装什么糊涂！” 代悦气得浑身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钉子。
“异地考生问题？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抓！你们不就是想断了林夜的毕业证，逼他回去复读，好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欧阳林，我告诉你，你做梦！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跟你！”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代悦挂了电话。
欧阳林握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呆立当场。
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是惊愕，最后化作一片难堪的潮红和被误解的憋屈。
不用再问，他瞬间明白了——一定是父亲出手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找到父亲欧阳怀，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爸，那个‘异地考生拿不到毕业证’的事，是怎么回事？”
欧阳怀正襟危坐，目光锐利，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针对哪一个人。这是整个教育行业的积弊，必须整顿，正本清源！”
“可是爸！别人只会觉得你这是在替我出头！是在打压林夜！” 欧阳林的声音开始越来越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说过，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这样做，只会让代悦更恨我！传出去，我欧阳林还要不要做人？别人会怎么看我……”
“你以为我愿意管？！” 欧阳怀猛地一拍桌子，茶杯盖“哐当”一跳，他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儿子。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意志消沉，一蹶不振！我不出手，你打算窝囊到什么时候？哪里还有一点男人的担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声音沉如重锤。
“你给我记住！成年人的世界，解决问题靠的是规则！是力量！不是你那点无用的情绪！愤怒也好，消沉也罢，统统是懦夫的表现！”
“爸！你这样做……” 欧阳林还想争辩。
欧阳怀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解决问题，靠规则，靠力量！不是情绪！”
…
翌日下午。
林夜收到信息，张光辉通知他，派出所来消息，之前袭击他的几个嫌疑人已被控制，需要他过去辨认。
“辉哥，我跟你一起去。”林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清楚，张光辉遭殃，根子在自己身上。
对方想用这种下作手段警告他：这是他们的地盘，要他识相滚蛋。
既然对方不讲规矩，那就别怪他以牙还牙。
要揪出幕后黑手，突破口就在今天这几个喽啰身上。
林夜心中，一个计划已然成型。
创业一路。
进口奔驰c10平稳行驶。车内，林夜侧过身，对副驾的张光辉低声道：“辉哥，待会儿，指认的时候，漏掉两个人，让他们出来。”
张光辉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林夜：“小夜，你真要追查到底？”
他自己都没察觉，对林夜的称呼，已悄然从“小林”变成了更亲近的“小夜”。
“查！”林夜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不是我年轻气盛非要较真。辉哥，我们要在这里立足，以后就不能事事都忍。
有些人，有些事，是绕不过去的坎。一味的忍让换不来平安，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
“好！”张光辉眼中也燃起一股久违的狠劲，重重点头，“小夜，那就干！”
派出所，指认室。
冰冷的玻璃墙隔开两个空间。
张光辉走近，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一字排开站着的五个身影，个个眼神闪烁。
“张总，仔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那天袭击你的人？”一位民警指着里面问道。
张光辉眯起眼，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
没错，就是这伙人。他不动声色，按照林夜的交待，抬手指了指：“左边两个……看着不太像。右边这三个，是！”
“确定吗？”
“确定。”张光辉语气肯定。
“好，这边做下笔录。”民警点头。
张光辉做完笔录，走出来，与等候在外的林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
林夜走出派出所大门，坐回奔驰后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低声向驾驶座的林寿生快速交代了几句。
林寿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没过几分钟，两个形容猥琐、探头探脑的家伙，果然从派出所大门溜了出来，正是被张光辉“漏掉”的那两个——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走路有点外八字（灰帽），另一个顶着个平头（平头）。
“就是这两个，盯紧。”林夜的声音低沉。
两人在路边张望片刻，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黑色的奔驰如同潜伏的猎豹，在不远处悄然启动，紧紧咬了上去。
出租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城市边缘一个城中村的入口。
“小夜，你在车里等，别下去。”林寿生熄了火，语气沉稳。
林夜颔首。
他知道，林寿生对付这种底层马仔，比他更懂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