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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阙:断流的溪水

这一日,宁瑜和阿翎行至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时值盛夏,但见远山含黛,近水潺潺,官道两旁稻田青青,长势喜人,显然是一处丰饶之乡。

行得久了,人困驴乏,远远望见山脚下有个村子,村口一棵大樟树枝繁叶茂,如同撑开一把巨伞。更让人欣喜的是,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间蜿蜒而出,穿过村子,发出悦耳的泠泠之声,给这炎炎夏日带来不少清凉。

“前面村子必有歇脚之处,我们快去。”宁瑜拍了拍小毛驴,和阿翎朝着村子走去。

然而,越靠近村子,宁瑜却微微蹙起了眉头。阿翎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

那溪流的水声,似乎……变小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躁和怨愤之气,与这田园风光颇不协调。

走到村口大樟树下,只见树荫下或坐或站,聚集了十几个村民,个个面带愁容,议论纷纷,声音激动。

“这都第三天了!溪水都快见底了,再这么下去,秧苗都得旱死!”

“肯定是上游那个姓王的磨坊主搞的鬼!他把水给截住了!”

“没错!除了他没别人!为了他那破水磨,就不管我们下游几百口人的死活了吗?”

“走!去找他理论!要是他不放水,我们就砸了他的水磨!”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后生更是撸起袖子,就要往村子上游冲。

“各位乡亲,且慢。”一个看起来像是村中长老的老者连忙拦住,“事情还没弄清楚,莫要冲动!王磨坊主在咱们这也住了十几年了,平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许是有什么缘故?”

“有什么缘故?不就是想独霸水源吗?李老爹,您就是太心善了!”一个黑脸汉子愤愤不平地道。

宁瑜牵着驴,走上前去,对着那位被称为李老爹的老者拱了拱手,温和地问道:“老丈,晚辈路过此地,见诸位似有难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或许,晚辈能略尽绵薄之力。”

李老爹见宁瑜气度不凡,言语诚恳,叹了口气,便将事情原委道来。

原来,这条穿村而过的小溪,名为“玉带溪”,是这“靠山村”以及下游几个村落的命脉,灌溉着千亩良田。溪流的上游,靠近山涧的地方,有一家水磨坊,坊主姓王,是个外乡人,十几年前落户于此,凭借一手好手艺和这玉带溪的水力,经营磨坊,替人磨面、碾米,日子过得不错,与村民也算相安无事。

然而,就在三天前,这玉带溪的水位突然急剧下降,到了今天,溪水几乎断流,只剩下涓涓细流,连饮牲口都勉强,更别提灌溉了。眼看田里的稻子正是需水的关键时候,再晒上几天,必然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

村民们心急如焚,顺着溪流往上查探,发现水流正是在王磨坊主的水磨坊附近变得细小。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王磨坊主为了确保自家水磨的动力,私自截流或者堵塞了河道。

“我们也派人去问过,”李老爹愁眉苦脸地说,“可那王磨坊主支支吾吾,只说水车需要水,不肯多放,也不让我们进去看。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宁瑜听罢,沉吟片刻。他走到几乎干涸的溪床边,蹲下身,仔细观察。溪床裸露的石头湿滑,长着青苔,说明之前确实水流丰沛。他伸手掬起一点即将干涸的溪水,指尖微动,感知着水中的气息。

水中除了泥土和矿物质的气息,还隐约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此地的腥臊之气,以及一股……沉滞的怨念。

阿翎也走了过来,她俯下身,将手掌悬在溪水上方,闭目凝神。片刻,她睁开眼,指向溪流上游的方向,又用手比划了一个“圆”的形状,脸上露出些许困惑。

宁瑜心中了然。看来,问题并非出在磨坊主截流那么简单。这溪水断流,恐怕另有隐情,而且,似乎与某种“活物”有关。

“老丈,诸位乡亲,”宁瑜站起身,对李老爹和村民们说道,“此事或许并非王磨坊主刻意为之,其中恐有蹊跷。在下愿前往上游查看一番,设法弄清原委,化解此事,不知诸位可否信我一次,暂缓动武?”

村民们见宁瑜说得郑重,又看他气质出尘,不似寻常路人,互相看了看,最终将目光投向李老爹。

李老爹犹豫了一下,看着宁瑜清澈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先生若肯出面调解,那是最好不过。我们……我们也是急昏了头,实在是不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安抚住村民,宁瑜便带着阿翎,沿着几近干涸的溪床,向上游走去。

越往上游,地势渐高,林木也茂密起来。那溪水愈发细小,最后几乎成了滑润细流。空气中那股腥臊和沉滞的气息,也越发明显。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水车吱呀呀转动的声响。一座依水而建、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结构水磨坊,出现在眼前。

磨坊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身材高大却显得有些佝偻的中年汉子,正蹲在溪边,望着那推动水轮、比下游丰沛不少但依旧算不上正常的水流,唉声叹气。他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挣扎。

他,就是王磨坊主。

听到脚步声,王磨坊主警惕地抬起头,看到宁瑜和阿翎这两个陌生人,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了磨坊入口前,紧张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是下游村里叫来的吗?我说了,水不能多放!你们快走吧!”

他的语气生硬,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慌张。

中阙:磨坊下的秘密

宁瑜并未因王磨坊主的态度而生气,他停下脚步,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平和地说道:“王坊主,我们并非下游村民请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路过此地,见溪水断流,民生艰难,特来查看,想看看是否有两全其美之法。”

王磨坊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宁瑜会这么说。他打量着宁瑜,见他目光澄澈,神态从容,不像是来找茬的,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但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没办法两全……”

“事在人为。”宁瑜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越过王磨坊主,看向他身后那吱呀作响的水磨坊,以及坊下那幽深的、引水的水渠入口。“王坊主,你阻拦村民查看,并非是想独霸水源,而是在守护这磨坊下面的某个……秘密,对吗?”

王磨坊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瑜,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知道?!”

“溪水之中,有异类气息盘踞,沉滞怨怼,阻塞水道。而这气息的源头,就在你这磨坊之下。”宁瑜缓缓道,“若我所料不差,导致溪水断流的根源,并非你截流,而是这水下的‘东西’作祟。你知情,却因某种原因,不能或不敢将其公之于众,故而只能独自承受村民的误解和指责。”

这番话,如同利剑,直接刺破了王磨坊主苦苦维持的伪装。他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这个高大汉子,竟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看着乡亲们的庄稼旱死啊……可是……可是……”他泣不成声。

在宁瑜温和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王磨坊主终于崩溃,道出了隐藏在心中数日的秘密。

原来,就在四天前,他像往常一样清理引水渠口的杂物时,突然发现水渠深处,靠近水车轮叶的地方,卡住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似乎是个活物,还在微微蠕动,将大部分水流都阻挡住了。

他大着胆子,用长竹竿捅了捅,那黑影受惊,猛地一动,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竟是一条足有碗口粗细、通体覆盖着暗褐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大鲶鱼!(注:此处为志怪设定,并非现实生物)

那独角鲶鱼似乎受了伤,或者是在此产卵,卡在了水渠狭窄处,动弹不得。它散发出的腥臊气息和一种沉重的怨念,使得周围的水流都变得凝滞不畅。

王磨坊主当时吓坏了。他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怪异的水族。他本能地想把这怪物赶走或者弄死,疏通水道。但就在他举起工具时,那独角鲶鱼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抬起头,用它那双浑浊却充满灵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就在那一瞬间,王磨坊主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伤吾子嗣,断汝水源!”

同时,他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溪流彻底干涸、磨坊倒塌、田地龟裂、村民流离失所的可怕景象!

这幻象吓得他魂飞魄散,手中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意识到,这独角鲶鱼绝非普通精怪,恐怕是这玉带溪中修炼多年的“水族之长”或者类似的存在。它卡在此处,或许并非本意,但若强行驱赶或伤害它,必然会引来更大的报复,到时候别说磨坊,整个靠山村都可能遭殃!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尝试着和那鲶鱼沟通,但再无回应。那鲶鱼只是卡在那里,散发着怨气,阻塞着水流。他既不敢动它,又不敢将此事告诉村民——一来怕引起恐慌,二来更怕有那鲁莽之人,不信邪,强行动手,酿成大祸。

于是,他只能独自守着这个可怕的秘密,一边承受着溪水断流、磨坊即将停转的损失,一边顶着下游村民越来越大的压力和误解。他内心的煎熬和挣扎,可想而知。

“我不敢说啊……说了,万一有人不信,去惊扰了它,咱们村就完了啊!”王磨坊主捶打着地面,痛苦万分,“可不放水,乡亲们的庄稼……我……我真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啊!”

听完王磨坊主的叙述,宁瑜心中了然。原来如此。这并非简单的人为截流,而是一场人与精怪因缘际会下的意外冲突,其中还夹杂着误解和恐惧。

“你选择独自承担,避免激化矛盾,此乃仁心;但隐瞒真相,导致村民误解,延误解决时机,亦是过也。”宁瑜评价道,“如今,唯有解开这独角鲶鱼的心结,助其脱困,方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可那鲶鱼凶得很,根本不听人言啊!”王磨坊主绝望道。

“精怪亦有灵性,可沟通,可引导。”宁瑜道,“带我去看看。”

王磨坊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带着宁瑜和阿翎,绕到磨坊侧面,一个较为隐蔽的、通往水渠下方的入口。

顺着湿滑的台阶而下,光线顿时昏暗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鱼腥味和那股沉滞的怨气。借着从木板缝隙透下的微光,可以看到巨大的水车轮叶缓缓转动,而在轮叶与石壁的夹角处,果然卡着一条巨大的黑影!正是那条独角鲶鱼!

它比王磨坊主描述的还要庞大,暗褐色的鳞片在幽暗中闪着微光,那根独角约有半尺长,显得颇为狰狞。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狭窄的水道,只有少量溪水能从缝隙中挤过去。它似乎十分痛苦和焦躁,身体微微颤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警惕和敌意的光芒。

阿翎看到这巨大的鲶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宁瑜身后缩了缩。

宁瑜示意王磨坊主和阿翎稍安勿躁。他上前几步,并未靠近,而是在距离鲶鱼一丈开外站定。他并未显露敌意,而是屏息凝神,将自身平和、宁静的气息缓缓释放出去,同时,尝试以神念与之沟通。

“尊驾请了。吾等并无恶意,感知尊驾受困于此,特来相助。”

初时,那独角鲶鱼毫无反应,敌意依旧。但宁瑜的意念纯净而强大,如同温暖的阳光,持续地照耀过去。那鲶鱼周身萦绕的怨怼之气,在这平和意念的冲刷下,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宁瑜继续传递意念:“尊驾阻塞水道,下游生灵濒临绝境,恐非汝之本意。若有难处,何不明言?或许,吾等可助尊驾脱此困境,亦解下游之危。”

反复沟通了数次,那独角鲶鱼浑浊的眼中,警惕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一丝哀求?它庞大的身躯挣扎了一下,似乎想挪动,却因卡得太死而无法成功。

同时,一股微弱、混乱、夹杂着痛苦和焦急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入宁瑜的心神。

“卵……吾之……子嗣……险……护……不得脱……”

宁瑜心中一动,神念仔细扫过鲶鱼卡住的身体下方。果然,在石缝和水草之间,隐隐看到了一小堆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般的鱼卵!原来,这独角鲶鱼是在守护它即将孵化的子嗣时,不慎被激流冲下,卡在了这水车之下!它不敢轻易挪动,是怕伤及身下的卵;它散发怨气,既是因自身痛苦,也是对外界的警告,保护它的孩子!

下阙:疏通与新生

明白了前因后果,宁瑜心中感慨。这看似是精怪作祟,实则是一位母亲(或父亲)护犊情深的悲壮之举。

他立刻将情况以神念告知了王磨坊主和阿翎。

王磨坊主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原来……原来它是在护着孩子……我……我还以为……”

阿翎眼中则充满了同情,她看着那痛苦挣扎的鲶鱼和它身下那些脆弱的卵,轻轻拉了拉宁瑜的衣袖,指了指它们,又指了指水流,眼中满是恳求。

“既然知晓缘由,便有解决之法。”宁瑜对王磨坊主道,“需得小心移开水车轮叶,扩大空间,助其脱困,同时确保其子嗣无损。”

“可……可这水车沉重,而且一动,会不会惊到它,反而伤了鱼卵?”王磨坊主担忧道。

“无妨,我来稳住它。”宁瑜自信道。他让王磨坊主准备好工具,自己则再次凝聚神念,更加温和、坚定地传递给独角鲶鱼:“稍后吾等将移开水车,助尊驾脱困。请务必保持镇静,信任吾等,吾等定会护你子嗣周全。”

那独角鲶鱼似乎听懂了,它停止了无谓的挣扎,浑浊的眼睛看向宁瑜,竟流露出一种类似“托付”的神情。它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下的卵护得更紧。

宁瑜对王磨坊主点了点头。

王磨坊主深吸一口气,拿起撬棍等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移动卡住鲶鱼的那部分水车轮叶。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缓慢,生怕惊扰了鲶鱼。

宁瑜则全程以神念笼罩着鲶鱼和鱼卵,散发出安定、抚慰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保护罩。

阿翎也在一旁,屏息凝神,默默地将自身纯净的灵气汇入,帮助稳定局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磨坊下只听见溪水潺潺(虽然细小)、工具轻微的碰撞声,以及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那卡住鲶鱼的关键部位被移开了!空间顿时大了许多!

那独角鲶鱼感受到束缚消失,身体猛地一松!它并没有立刻游走,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身下的卵,确认完好无损后,才抬起头,再次看向宁瑜,眼中充满了感激。它那庞大的身躯灵活地一摆,顺着畅通的水道,缓缓向下游深水区游去。

在它离开的瞬间,那一直萦绕不散的腥臊气和沉滞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哗啦啦——!”

仿佛堤坝决口,之前被阻塞的溪水,瞬间奔涌而下!充沛的水流冲击着水车,使得原本缓慢转动的车轮立刻加速,发出欢快而有力的吱呀声!

成功了!

王磨坊主看着恢复奔流的溪水,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通了!通了!水通了!”

宁瑜和阿翎也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消息很快传到了下游。当李老爹和村民们看到玉带溪重新恢复了往日丰沛的水量,那清凉的溪水哗啦啦地流入干渴的田地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人们欢呼着,奔跑着,用手捧起那救命的溪水,脸上洋溢着绝处逢生的喜悦。

当李老爹带着村民们,提着鸡蛋、蔬菜等礼物,来到磨坊感谢王磨坊主时,王磨坊主却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将宁瑜和阿翎请出来,然后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那独角鲶鱼护卵受困,以及自己因恐惧而隐瞒的过错。

“……是我王老三对不住大家!让大家担心受怕,还差点误会了恩公!我……我给大家赔罪了!”说着,他就要跪下。

李老爹连忙扶住他,感慨道:“王坊主,快别这样!说起来,是我们错怪你了!你也是为了全村着想,怕惹出大祸啊!若非你隐忍,加上这位宁先生和阿翎姑娘出手相助,咱们村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村民们也纷纷说道:

“是啊,王坊主,不怪你!”

“要谢也得谢宁先生和阿翎姑娘!”

“还有那条鲶鱼……没想到,它也是个护崽的……”

误会冰释,村民们非但没有责怪王磨坊主,反而因他的担当和宁瑜的化解,对自然生灵多了几分敬畏。

王磨坊主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看着恢复活力的溪水和村民们谅解的目光,这个饱经煎熬的汉子,再次流下了眼泪,但这一次,是释然和感激的泪水。

宁瑜和阿翎在靠山村又住了一晚,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第二天清晨,他们婉拒了村民们的再三挽留和厚赠,悄然离去。

走在晨光熹微的山路上,听着身旁玉带溪欢快的流淌声,阿翎的心情很好。

她以心念问宁瑜:“宁哥哥,为什么最后大家都不怪王磨坊主了?”

宁瑜望着那清澈的溪流,微笑道:“因为他的初衷是善的,是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虽然他方法有误,导致了暂时的困境,但当真相大白,人们看到他内心的挣扎和最后的坦诚,自然会选择原谅。这便是‘论迹亦论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玉带溪之事,看似是疏通水道,实则是在疏通人心。它告诉我们,面对矛盾和困境,沟通与理解远比对抗与隐瞒更重要。王磨坊主若早将实情与村民商量,或许能更早找到解决之法;村民若能多一分信任,少一分猜疑,也不会差点酿成冲突。”

“其次,万物有灵,皆有其生存之道。我们对自然,应怀有敬畏之心,而非一味索取或对抗。那独角鲶鱼护犊,是其天性,我们助其脱困,亦是顺应自然,结下善缘。这便是‘天人合一’、‘和谐共生’的古老智慧。”

“最后,便是担当。王磨坊主最终选择坦白,承担误解,这是需要勇气的。而村民们选择谅解,也是一种胸怀。唯有如此,人与人,人与自然的‘水道’才能畅通无阻,生生不息。”

阿翎听着,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恢复生机的靠山村和奔流不息的玉带溪,仿佛看到了一种名为“和谐”的颜色。

阳光洒满山路,溪声伴着重归宁静的旅程。宁瑜和阿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身后的靠山村,那哗啦啦的水声和磨坊吱呀呀的转动声,交织成了一曲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田园牧歌。

(第九十五话 《磨坊主的抉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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