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里嘀嘀咕咕叨叨叨的，信手翻了两页。
那串珠子般不停地嘀嘀咕咕，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再来几页，许夫人的头低了下去，眼睛也钻进了册子里去。
“唔，这还像样一些。价钱怎样？”
眼见许夫人语气放缓，吴掌柜忙道：“这本是精品，原本价格比之前的贵三成。夫人如此识货，小的愿意让利，跟前头的一样价。只求有个回头客，往后有什么关照，多惦记着点小店。在外头，也给小店美言几句。”
他话说得好听，新图册属实可喜，许夫人的怒意就消了大半。
手指轻轻点着册子，道：“既是如此，这第三页、第十六页、第三十页的全套外袍长裙并披帛，都给我做了。一个月完工。送到城东香樟街，李府去。”
一边说，一边旁边的丫鬟就把附了地址名帖的定金荷包递上。
“这是定金。拿去吧。”
吴掌柜如释重负，人肉眼看着就松垮下来了，脸上堆起的笑容，跟莲蓉似的甜蜜：“是是是。夫人敞亮豪奢，真的是小店荣幸！请夫人入内，量体裁衣……”
马上就有人上来接应许夫人，一大群人簇拥着她进静室量身去了。
“两位姑娘，真是有大才能啊！”吴掌柜再次回到屋子里，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李泽佳和李泽玉都只是笑。
把手底下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用朱笔批了个圈圈表示没问题，李泽玉合上账本。吴掌柜还在激动：“那位许夫人，是出了名的挑剔性子。倒也不是针对我们家，是针对所有人。但也有一样好处，从来给足了钱，而且认准了一家，轻易不改。如今一口气在我们这边定做了三身大礼服，那是非常认可我们了。往后有希望做成大主顾的。”
话是对着李泽佳说的，眼角余光，却不断瞥向李泽玉。
李泽佳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笑道：“你这是想要再麻烦二姑娘一回？”
吴掌柜不敢说话，却点头如捣蒜。
李泽佳道：“妹妹，你怎么说？可有精神么？”
“总共有多少本？”
“还有四本呢。”
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一番忙活程度，李泽玉觉得可堪一负，就答允下来：“可以。不过我只能改，断没办法重新画。”
吴掌柜满口答应，已经十分满足。
眼见李泽玉困倦了，李泽佳暗暗后悔，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上了车，走不多远，李泽玉愈发的心悸头晕，手心直冒冷汗。李泽佳瞧出不对劲，问：“怎么了，怎么了？”
知道是用脑过度低血糖了。李泽玉强忍着不适，道：“附近有没有卖饴糖的？给我买点糖果含着就好。”
“有有有。”李泽佳道，“前面拐角过去就有南货铺子，极干净的。你等等。”
她催促着马车夫赶紧赶着车子过去，又不放心，亲自带着幕遮下了车去采买。
李泽玉独自在车上待着，头脑阵阵晕眩，心里口里，无一不难受到极点，一点点地躺了下去，合上眼睛，默默数着数，煎熬着，等李泽佳回来。
等着等着，意识模糊之际，突然之间马车传来一阵剧烈颠簸。
李泽玉毫无防备，居然直接就地十八滚，从车里滚了出来。
“有个姑娘滚出来了！”
“危险！！”
天旋地转间，李泽玉咬着牙，狠命用手一撑，要把自己支棱起来——侯府千金可不能当众摔个大马趴！
结果手腕又是剧痛，好歹人摇摇晃晃的起身，不曾沾地。旁边也有人搀住了，触感柔软扑鼻闻香，是个女子。李泽玉一声“谢谢”还在喉间滚动，那女子挺直身子大声报：“回大人，她没事！”
嗯？？？
李泽玉顺着女子看过去，看到了前呼后拥，马背上的蓝徽。眼前一黑，女子身材好高大，拦住她跟前，递给她一枚蜜丸：“姑娘脸白气促手冷，想必是阳虚外越。这枚大蜜丸可以对症。”
噙了那大蜜丸，李泽玉果然好些了。视线清晰起来，对着蓝徽微微颔首。
蓝徽远远报以一回礼，旋即转过视线，皱着眉毛：“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因何故扰乱市井秩序？”
李泽玉也当场顺着他，看了过去。
南货店里，无数豪仆，把一箱一箱的货物往外搬。倒也不是什么人在强取豪夺，看那老板后脑勺都要乐开了花的笑脸，就知道是来了豪客。
李泽佳站在旁边，幕遮被拉开了，露出半张国色天香的脸，焦急无比。而那些穿着南宁郡王府号服的人，只顾着装车。
“姑娘。刚才就是这辆车飞驰疾奔，撞到了您的马车。”救了李泽玉的那女子跟她解释。李泽玉看了看沉浸在各自手里活计的郡王府奴仆们，似乎并没有人有道歉的意思？
李泽佳急切道：“老板，买卖怎么做也不能一粒梅子都不落下吧？我这边都出了三倍价钱了？”
老板愧疚万分：“对不起啊姑娘。真不行。这会儿小的说了不算。”
李泽佳急得要哭了。
不知道何故，跟郡王府家人们勾兑在一起的成思杰，斜眼看着李泽佳，嬉皮笑脸：“妹妹。你别急。现在叫三声好哥哥，我就白送你一包。”
李泽佳咬着牙，“你休想。”
大庭广众的，成思杰如此调笑李泽佳，周围人没有一个敢吱声。
成思杰走上一步，满脸戏谑：“别嘴硬嘛。泽玉妹妹还在那边的马车上，她素来有眩晕的毛病。肯定是病发了想要吃点甜的压下去咯。要不然我亲自去找她问问？”
他是城里城外出了名的混不吝，为富不仁。
一句话放出来，扭头就走。李泽佳真害怕他去找李泽玉麻烦，叫出声来：“等等！”
脚步不停，成思杰坏笑着，扭头道：“怎么？不舍得我了？不急嘛，也是好久不见，正好我们兄妹两个亲香亲香……回头就轮到你。”
话音未落，当头一棒！
成思杰惨叫着倒下，李泽玉手里握着的软棍一扔，冲向李泽佳：“姐。我没事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