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黄花梨木的圆凳上,心不在焉地拈起一块芙蓉糕,快速咀嚼。脑子里仿佛开了个戏台,各种荒诞的念头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怎样体面离开?就说亲戚来认亲?这身体的原主梵音要是有亲戚,早干嘛去了?不行不行,太假。
被那人鱼吓破了胆,心智受损,需要静养?然后销声匿迹……这理由倒是能解释我后续的‘变化’,但云深师兄那么聪明,能信吗?
而且显得我也太怂了啊……
“干脆就说顿悟了,但悟岔了道,性格大变?好像有点牵强?”
“啊啊啊!找个合情合理又不暴露系统的借口怎么这么难!”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比跟那美人鱼男打一架还累。
就在我内心戏丰富多彩,分分钟要抓狂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轻柔的叩门声和一个我此刻既想听到又有点害怕听到的温润嗓音:
“梵音师妹,你醒了吗?”
是云深师兄!他旁边还有别人。
我心里莫名一慌,像是有只小鹿在里头瞎撞。“来了来了!怎么办?我还没想好完美的说辞!”
强行压下心绪,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来了,师兄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云深师兄。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长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整个人清俊出尘,只是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
看向我时,那担忧与探究混合的情绪清晰可见。
跟在他身后的是丹霞峰精通药理的师姐李婉儿,以及那位中年师兄陈乐。
“师妹,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云深快步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停留在我脸上,语气带着关切。
李婉儿也走上前,温和道:“梵音师妹,让我替你看看吧。” 她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我的腕脉上。
“幸好我早有准备!” 在醒来察觉到自身修为暴涨后,我就第一时间运转了系统商城兑换的《敛息诀》(高级版),将外显的修为死死压制在了练气后期。
这符合“梵音”原本的废柴资质,也勉强能解释她为何在之前的战斗中那般“孱弱”。
合体期的实力?那是底牌,绝不能轻易暴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婉儿凝神感知了片刻,秀眉微蹙,随即又舒展开,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脉象虽有些虚浮,但根基尚在,并无大碍。只是气血略有亏损,好生调养几日便无妨了。”
她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愤慨和后怕:
“那美人鱼男着实可恶奸诈,竟能施展如此诡异的幻术!还好最后关头,梵音师妹福缘深厚,与云深师兄联手,总算将那妖邪击败了。”
陈乐师兄在一旁笑着接口,语气充满了兴奋:“是啊!说起来,我们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云深师兄在战斗中心有所感,竟一举突破瓶颈,成功晋升元婴期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们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从昨日的天地异象中领悟了些新的东西,修为都有精进呢!”
他说着,用力拍了拍云深的肩膀,一脸与有荣焉。
云深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身,耳根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但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轻声道:
“侥幸而已。倒是师妹你……昨日那般凶险……” 他欲言又止,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哈哈哈……天助我也!正愁怎么解释那七彩霞光和我的‘变化’,这理由就送上门来了!
因祸得福,天地异象带来的集体领悟!完美!这下我修为‘提升’一点点,或者性格有点小变化,都说得通了!”
我心中狂喜,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
我顺着他们的话,露出一副心有余悸又带着点迷茫的表情:“是啊,太可怕了……我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至于那霞光……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的,具体记不清了,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这个解释暂时安抚了云深,他眼中的探究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怜惜。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院子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又有秩序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宦官常服,气质沉稳的中年太监——正是高力士,领着两排手持宫灯、低眉顺目的小太监,静候在院门处。
高力士恭敬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精准地落在云深身上,脸上立刻堆起了恰到好处、敬畏的笑容,上前一步,躬身道:
“各位仙长安好。奉圣上口谕,请诸位仙长移步太极殿一叙。”
他顿了顿,看向云深时,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恭谨,甚至差点说漏了嘴:“王……咳咳,云深仙长,陛下已在殿内等候,请随咱家来。”
“皇帝召见?看来昨天动静闹得确实不小。云深师兄的身份……好像也不简单?‘王’?王爷?”
我心底的八卦之火小小燃烧了一下,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警惕。
云深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对这场召见并不意外,但也谈不上欣喜。他看了我们一眼,眼神示意我们跟上,随即对高力士微微颔首:
“有劳高公公带路。”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跟在高力士身后,走出了这处精致的小院,融入了夜色中的皇宫。
夜色下的皇宫,褪去了白日的庄严肃穆,在无数宫灯的映照下,显露出一种朦胧而奢华的美。
朱红色的宫墙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沉,金色的琉璃瓦反射着柔和的光晕。蜿蜒的回廊连接着一座座巍峨的殿宇,廊下悬挂的宫灯如同一条条璀璨的光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檀香,偶尔有巡逻的禁军队伍整齐地走过,铠甲摩擦发出铿锵之声,更添几分皇家的威严与神秘。
高力士在前引路,脚步不疾不徐,显然深谙宫廷礼仪。
他偶尔会低声提醒一句“仙长留神脚下台阶”,或是简单介绍一句经过的宫殿名称,态度恭敬而得体。
我们几人默默跟在后面。
云深神色平静,目不斜视,仿佛对周围的景致早已司空见惯。李婉儿和陈乐则显得有些拘谨和新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而我,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古代皇宫夜景,一边心里暗自嘀咕:
“皇帝找我们干嘛?论功行赏?还是盘问昨天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啧,看来这顿‘宫宴’,未必好吃啊。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才行。”
宫灯的光芒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随着我们在这九重宫阙深处前行,一种名为“权力”与“未知”的无形压力,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