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 掉马了?
陆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而那个名叫小洋的男孩,却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对父亲的惨状没有任何反应。
这孩子太不对劲了,见到这样的恐怖画面,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说他也不是人类??
千澄见到新鲜的脑浆,兴奋地趴在那摊液体上。
她伸出舌尖贪婪地舔舐,又从衣袋里掏出玻璃瓶,将液体收集起来。
小洋~她转身拉住男孩的手,声音天真又惊悚,现在知道怕了吧?只有做我的男朋友,才能活下去哦~
男孩始终垂着头,默不作声地任她牵着,一步步走出弥漫着腥味的病房。
阿泽夕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脸上恢复了那种温和却虚假的表情,目光扫过病房,落在陆甚的病床上。
陆甚感觉到那目光,被子捂得更紧了,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一动不敢动。
然而,阿泽夕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陆甚粗重的呼吸声和那滩液体,浓烈的腥气味几乎让他窒息。
确认危险解除后,陆甚才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身,用力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抬手按住仍在狂跳的心口——还在跳,还活着。
真好!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落泪。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陆甚紧张地抬头,看见富江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富江!陆甚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富江看着陆甚一见他就激动不已的神情,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
看来透比他想象中还要粘人,不过是分开片刻就受不了,想起他先前还总想着逃跑,现在倒学会主动呼唤他了——这个认知让富江心情颇佳。
只是他刚踏入房间,脚步就顿住了。
锐利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隔壁病床,以及地板上那滩显眼的液体,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
陆甚见富江本来愉悦的神情突然变得阴沉,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回答道:“是、是阿泽夕马……他刚才来了,给横田先生道歉……然后、然后横田先生就……融化了……小洋被千澄带走了……”只是声音有些劫后余生的颤抖。
“阿泽夕马?!”富江的瞳孔微缩,随即怒火更炽,他狠狠将早餐放在床头桌上,“那个废物竟敢坏我的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本来还想用这个横田直引鸟女出来!现在好了,饵没了!”
那个鸟女会亲嘴,他不想让透去引那个鸟女。
陆甚闻言一个激灵,对啊!横田先生不在了,那个执着于“喂肉”的鸟女找不到目标,会不会转而盯上他?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阿泽夕马兄妹……
陆甚只觉得这个医院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抓住富江的衣袖,急切道:“富江,我们赶紧出院吧!那个鸟女找不到横田先生会不会找我啊!现在阿泽夕马也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富江凝视着陆甚惊惧的模样,心底罕见地掠过一丝迟疑。
要是再这样惊吓下去,将透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那就太无趣了——他喜欢的是这个会战栗、会挣扎,眼底仍残存着生机的透。
他喜欢看透因他而颤抖的模样,却不想那双眼眸彻底失去光彩。
这份矛盾的占有欲,让他难得地收敛了脾气。
先把伤养好。富江移开视线,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回陆甚腿上那圈厚重的石膏,语气放软了些:“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感觉我已经好了!”陆甚试图活动一下脚踝,立刻传来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撑着说,“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富江将他强忍痛楚、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的模样尽收眼底,不由分说地伸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重新按回病床上躺好。
接着冷哼一声:“……不行,万一现在出去腿伤更严重了,你想我一直背着你走路吗?”
他说着,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也不是不行。”
陆甚:“……”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被富江背在背上,而对方可能因为不耐烦随时会把他扔下画面。
这好像风险更高。
相比之下,留在医院养伤,至少还有张床……至少富江在....
他颓然地靠回枕头上,闷闷地说:“……那好吧,我快点养伤。”
心里却充满了不安,只希望富江能让那些牛鬼蛇神暂时远离这间病房。
当务之急,确实是尽快养好伤,才能拥有最起码的行动能力。
这时,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护士站在门口,眉头紧锁,她目光落在空病床旁那滩粘稠液体上,立刻露出不悦的神情。
“病房怎么弄得这么脏?”
终于等来了工作人员,陆甚急忙撑起身体,指向那滩液体:“护士小姐!那是横田先生!他、他融化了!就在那里!”
护士转过头,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陆甚,足足过了两秒,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觉得我信吗?”语气里充满了荒谬和无语。
陆甚一时语塞。
是,一个大活人融化成一滩液体,对正常人来说确实匪夷所思。
可这医院也不像正经医院啊!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人听见吗?
陆甚再次说明“那真的是横田先生,横田先生真的死了!就在刚才……”
“押切先生!”护士打断他,不耐烦道,“不要说这些散布恐慌的话。横田先生肯定是提前出院了,你们这些病人就爱胡思乱想。”
她完全不给陆甚解释的机会,直接拿起对讲机叫来保洁人员。
不过几分钟,那滩令人作呕的液体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横田直人从未存在过。
护士在记录板上划了几笔,临走前对陆甚叮嘱道:“好好休息,押切先生。”
病房门被关上,陆甚无力地瘫在病床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么大一件事,竟然被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这就是伊藤润二世界的医院吗?
富江全程冷眼旁观,直到护士离开才嗤笑一声:“医院就是这样,不该问的从来不多问。”
医院....都是这样吗?
陆甚想到《漩涡》里黑涡医院孕妇集体杀人事件,也没有医护人员在意,呃.....
这个世界的警察和医生难道都是摆设?
看着富江作为本土人,一脸理所当然。
陆甚不禁怀疑这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吗???
其实死个把人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胡思乱想。”富江漫不经心地拆开早餐包装袋,推到陆甚面前,“吃饭。”
陆甚下意识地应了声,低头看去——煎饺和包子?这分明是中式早餐!
他吓得睁大了眼睛。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富江果然已经知道他的来历了?!
他紧张地捂住手腕上的陆甚两个字,顾不得阿泽夕马和鸟女的事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富江,对方种种反常的举动顿时有了解释——难怪从昨天开始就感觉富江怪怪的!
果然富江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押切透,甚至连他是中国人都……
那手上的字……果然是富江刻上去的!当时只有富江在他身边,现在富江又拿他穿越前爱吃的中餐来吓唬他。
是想逼他坦白从宽吗?
“富江,你……”陆甚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你都知道了???”
富江正准备掰开一次性筷子,闻言动作一顿,疑惑地挑眉:“不行吗?”
他以为陆甚指的是自己摸清了他偏好的口味这件事,难得有些尴尬。
陆甚紧盯着富江,见对方没有立刻否认,心脏猛地一沉。他强撑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发紧: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富江别过脸去,耳根微微发烫。
要是承认自己是靠细致观察才发现对方的口味偏好,未免太不酷了。他故作轻松地扬起下巴,这么明显的事,猜都猜到了。
陆甚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富江……你、你不会杀了我吧?”
“说了不许怕我!”富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也不想怕啊!
陆甚几乎要崩溃了,“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这很难吗?”富江嗤笑一声,仿佛他在问一个多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陆甚越想越觉得可怕,“还特意把我的名字刻在手上……是故意吓唬我吗?”
富江难得地露出了真实的困惑,他下意识地反问:“你手上那两个字……是你的名字?”
他一直以为那是某种恶魔的咒文或是封印的标记——毕竟他上学时不太爱学习,对汉字认得实在不多,只认识常用字。
陆甚也愣住了:“那不是你刻上去的吗?你……不知道这是名字?”
完了。
好像……搞错了什么??
听到陆甚的话,富江的目光骤然变得灼热,他紧紧盯着陆甚,迅速将错就错地扬起下巴:“对!就是我刻的!”
他一把攥住陆甚的手腕,指尖用力按在那两个字上,“你是我的!做个标记,以后就再也跑不掉了!”
陆甚紧张不已:“那你都知道了,你会不会杀了我研究?”
富江没有立刻回答。
他拉起陆甚的手,指尖在那两个字上缓缓抚摸,像是在鉴赏一件刚刚到手、谜底初现的古董。
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陆甚读不懂的、却令人心悸的情绪。
“这两个字是姓,还是名?”富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欲。
“呃……姓陆,名甚。”陆甚下意识地回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你不是知道我是中国人了吗?”
富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中国人……”富江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在他舌尖滚过,带上了某种奇异的、捕获到稀有猎物的兴奋感。
他抬起头,那双漂亮而危险的眼睛牢牢锁住陆甚惊恐的脸。
随即,他脸上所有的疑惑和一瞬间的惊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极具压迫感的微笑。
“我当然知道。”富江的拇指用力按在“甚”字上,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将错就错的、绝对的掌控力,“从你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俯下身,凑近陆甚瞬间失血的脸,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耳廓上,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现在,连你真正的名字我也知道了。” “你再也逃不掉了。”
陆甚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冷,“富江…你…”
“吃饭。” 富江直起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口吻,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是陆甚的错觉。
他将一个还温热的包子塞进陆甚手里,自己则抱臂靠在床边,目光却依旧像蛛网一样黏在陆甚身上,带着一种重新评估和更浓烈占有的审视。
陆甚食不知味地咬着包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富江到底知道多少?他口中的“知道”和自己恐惧的“知道”是不是一回事?
他现在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什么……稀有的收藏品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打破了室内诡异的气氛。
一名护工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分虚弱、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护工动作麻利地将老人安置在原本属于横田直人的那张床上,关切地说:“雏田先生,您暂时住这里,有事按呼叫铃。”
名叫雏田的老爷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缓慢地转动着,扫过病房,落在富江身上时,睁大了眼睛。
“这位少年,你居然和我的养女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