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里的通知下来时，苏想正对着一道复变函数的题目绞尽脑汁。
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即将开始，要求四人一组自由组队参赛。
这项赛事含金量极高，获奖者不仅能在保研、评优中占据绝对优势，更是对自身学术能力的极佳证明。
消息一出，整个数学系都沸腾了。
尖子生们摩拳擦掌，开始物色强强联合的队友。
苏想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竞赛？组队？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一个人勉强应付日常课业已经捉襟见肘，全靠姐姐远程指导和陈知行偶尔的“救济”。
要和别人组队？
还要共同完成高难度的建模项目？
她拿什么去【共同】？
岂不是分分钟暴露她这个状元肚子里其实空空如也？
她下意识地想躲，想找个借口不参加。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由她控制。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系里隐隐传出一种说法——平县状元苏想，虽然基础波动大，但直觉惊人，常有神来之笔，是组队的“秘密武器”。
这种似是而非的传言，让一些顶尖的队伍对她产生了兴趣。
最先找上门的是周炽，他一脸兴奋：
“苏想！我们一起组队吧！加上老陈！咱们三个肯定所向披靡！还差一个……哎，随便再找一个就行！”
他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组队呢？加我一个呗。”
李泽川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玩着一枚亮闪闪的外国硬币，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他们。
周炽皱了下眉：
“李泽川？你凑什么热闹？”
谁都知道李泽川是靠着关系进来的，成绩吊车尾，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凑热闹？”
李泽川挑眉，硬币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
“比赛规则看了吗？鼓励跨学科协作。
小爷我计算机玩得还行，给你们打打杂，处理点数据，总比你们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强吧？”
他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数学建模确实需要一定的编程和数据处理能力。
周炽还在犹豫，陈知行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苏想苍白的脸和李泽川玩世不恭的表情，淡淡开口：“可以。”
周炽惊讶地看向陈知行。
陈知行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苏想：“你的意见？”
苏想还能有什么意见？
周炽的热情她无法拒绝，陈知行的决定她不敢反驳，李泽川的加入……她更是没有发言权。
她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组合诞生了：
冷面学神陈知行、阳光天才周炽、关系户毒舌李泽川、以及……水货状元苏想。
组队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气氛就格外微妙。
周炽迫不及待地拿出几道往年的竞赛题热身为名，实则是想显摆一下，顺便摸摸大家的底。
题目发下来，是一道优化类问题，涉及运筹学和概率统计，难度不小。
周炽和陈知行几乎立刻进入状态，拿出纸笔开始低声讨论，时不时写下一些复杂的公式。
李泽川瞥了一眼题目，嗤笑一声：
“又是这种纸上谈兵的东西。”
然后掏出本英文原版的计算机杂志，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苏想对着题目，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名词她好像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加速，那种熟悉的、即将被公开处刑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炽和陈知行已经大致确定了思路，开始分工。
周炽一抬头，看到苏想还对着空白草稿纸发呆，忍不住问：
“苏想？你有什么想法吗？直觉也行！说说看！”
刷！
陈知行和李泽川的目光也同时投向她。
苏想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抠着笔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有什么想法？
她连题目在问什么都没完全理解！
“我……我……”她急得眼圈发红。
“啧。”
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从旁边传来。
李泽川放下杂志，歪着头，像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看着苏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说周炽，你找的这个秘密武器，哑火的时候比响的时候多多了吧？
这水平波动也忒大了点？
怎么，平县来的状元，是按季节收成的？时灵时不灵？”
李泽川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苏想勉强维持的伪装。
苏想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周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满地看向李泽川：“泽川！你少说两句！苏想只是需要点时间进入状态！”
“状态？”
李泽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身体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翘起椅子，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满是玩味和毫不留情的审视，
“周大学霸，咱俩看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这可不是状态好不好的问题，这是基本功塌方的问题吧？”
“我说状元同学，”他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带着针，
“你这知识体系是筛子做的吧？漏得也太厉害了点儿。
好的时候能蒙对……哦不，是直觉对几道难题，差的时候连基础概念都能绊个跟头。”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面前那片刺眼的空白，继续慢悠悠地补刀：
“就这水平，组队竞赛？拖后腿专业户吧？到时候是我们仨干活，您在旁边负责……用直觉给我们加油？”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刻薄，将苏想那点可怜的自尊和伪装撕扯得粉碎。
苏想浑身冰冷，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她不能哭，哭了就更显得心虚和脆弱。
她无法反驳。李泽川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周炽气得脸都红了：“李泽川！你过分了啊！苏想只是不擅长这种题型！”
“哪种题型？”
李泽川挑眉，毫不客气地反问，
“是不擅长需要知识的题型，还是不擅长需要智商的题型？周炽，捧人也得有个限度。
咱们这是要去比赛，不是去过家家。带个拖油瓶，输了算谁的？”
“你！”
周炽猛地站起来，眼看就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