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整,省政府大楼第三会议室。
按照袁泽昨日的要求,一场小范围但规格很高的省政府领导工作见面会准时召开。出席的有省长赵华宇、常务副省长袁泽、另外四位副省长、省政府秘书长,以及省发改委、省财政厅、省工业和信息化厅、省文化和旅游厅、省统计局等几个最关键经济部门的负责人。
会议室布置得严肃规整,深色的椭圆会议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名牌、茶杯和一摞提前准备好的汇报材料。
赵华宇作为会议主持人,首先代表m省政府对袁泽副书记的到来表示了正式而热烈的欢迎,并再次强调了中央此次对m省班子充实加强的重要意义,肯定了袁泽同志过去在汉东的出色工作成绩,表示相信袁泽同志的加入必将给m省的发展带来新思路、新气象。
他的发言四平八稳,面面俱到,充满了必要的官方套话和政治正确性,虽然缺乏新意,但也完全符合这种场合的惯例和需要。
轮到袁泽讲话时,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无论是好奇的、审视的、期待的、还是谨慎的,都瞬间聚焦到了这位新来的、身上带着某种传奇色彩的年轻副班长身上。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从汉东那片震惊全国的反腐风暴中心走来、据说手段强硬、能力超群的干部,第一次在m省高层亮相,究竟会拿出怎样的姿态,发表怎样的言论。
袁泽面前没有摆放讲稿,甚至连一张提示的卡片都没有。他目光平静如水,缓缓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仿佛要将每一个人再次深深地刻入脑海。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不高亢,却自带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和穿透力,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谢谢赵省长,谢谢各位同志。客套和形式的话,我今天就不多说了。我袁泽来m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做事的,是来和大家一起,为m省的发展、为m省的老百姓做实事的,不是来做官、享清福的。”
开场白直接而干脆,让几个原本有些放松地靠着椅背的官员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既然是要做事,那么首先就要搞清楚情况,找准问题。”袁泽继续说道,语速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锤炼,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基于我来之前和昨天了解到的一些初步情况,我想先向各位请教几个问题,也是我们m省当前发展无法回避、必须正面回答的几个核心问题。”
他稍作停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精准的探照灯,准备照射向那些被习惯性掩盖或模糊处理的角落:
“第一,关于经济增长动力。我们m省的Gdp增速已经连续三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甚至在去年滑落到了后五位的区间。这背后的深层次结构性原因究竟是什么?是我们的传统产业衰退得太快,还是新兴产业根本没能接续上?我们下一步究竟打算依靠哪些具体的、有竞争力的产业来实现突破?规划在哪里?路线图在哪里?”
“第二,关于财政健康度。我省的财政自给率长期不足百分之五十,高度依赖中央转移支付,地方政府性债务余额逼近警戒线,偿债压力巨大。那么,开源的真正有效路径在哪里?是培育新税源,还是盘活国有资产?节流又该如何切实推进?是压缩一般性支出,还是优化项目投入?有没有具体的、可操作的方案和时间表?”
“第三,关于资源优势转化。我省的旅游资源禀赋,综合评估在全国排名至少是中上游水平,山水、文化、民族风情都有特色。但为什么我们的旅游总收入、入境游客人数等关键指标,长期在全国排名尾部徘徊?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是顶层规划不合理?是资源整合不到位?是基础设施配套落后?还是营销宣传严重乏力?”
他一连抛出了三四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指m省经济发展中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中枢,切中要害,毫不留情。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不自觉调整坐姿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几声轻微的、掩饰性的咳嗽。几位被点到的部门负责人下意识地翻动着自己面前厚厚的汇报材料,眼神有些游移,似乎急于从中找到能够应对提问的依据或数据,额头甚至微微渗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