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红色的保密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在袁泽的心头。
“……秦西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一些。历史包袱重,产业结构单一,近几年经济增长乏力,干部队伍思想观念有待解放。尤其是‘秦汉一体化’的构想,虽然战略意义重大,但推进起来,阻力不会小。
省里班子内部,以及和相邻汉东省的协调,都是难题。中央经过反复权衡,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有信心吗?”
袁泽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份刚刚翻看过的、关于南疆省“绿金”产业发展情况的简报,语气平静如水,听不出丝毫波澜:“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上。请中央放心。”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电话那头的声音透出几分赞赏,“相关手续和任命程序会尽快走。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南疆的后续工作要安排好,平稳过渡。秦西那边,等你到位后,再详细谈。”
“明白。”
电话挂断,书房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袁泽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秦西省。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关于这个西部省份的所有信息:地理环境、经济数据、主要产业、重要人事布局……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如同翻阅一本清晰的档案。
正如老领导所言,秦西省近年来发展确实遇到了瓶颈,传统能源产业占比过高,新兴产业培育不足,省内区域发展不平衡,省会独大而其他地市乏力。与毗邻的汉东省相比,经济总量和活力都有明显差距。
而“秦汉一体化”,则是试图打破这种僵局的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大棋。旨在通过建设跨越两省边界、横亘秦岭山脉的超级交通走廊和产业带,将经济相对发达的汉东与资源丰富、腹地广阔的秦西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优势互补,打造新的经济增长极。
这个构想宏大到令人惊叹,但也艰难到令人却步。涉及到的资金投入是天量级的,两省利益协调、生态保护、移民安置、技术难题……无一不是硬骨头。
前任秦西省委书记据说就是因为推动此事不力,加上其他一些因素,才被调离。如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了他的手上。
压力吗?自然是有的。但袁泽的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一种久违的挑战欲和使命感。南疆的禁毒和转型固然凶险,但某种程度上是“破”,是刮骨疗毒。
而秦西的任务,则是“立”,是在复杂的局面中开拓新路,绘制蓝图。这更符合他内心深处那份不仅仅满足于打破不公,更致力于建设一个新世界的终极理想。
他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南疆地图上。这片土地刚刚焕发生机,各项工作刚步入正轨,此刻离开,心中确有几分不舍。
但他深知,封疆大吏,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更何况,是去啃“秦汉一体化”这块最硬的骨头。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伟民,进来一下。”
秘书李伟民很快推门而入,神色恭敬。
“两件事。”袁泽言简意赅。
“第一,立刻通过保密渠道,调阅秦西省及汉东省近五年所有的经济数据分析报告、重大工程项目清单、主要领导干部详细履历,特别是涉及两省交界区域发展规划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第二,从明天开始,安排时间,我要逐一和省委常委、还有几位副省长谈话,重点谈他们分管领域后续工作的延续性和稳定性。”
李伟民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讶,但立刻恢复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只是利落地点头:“是,首长,我马上办。”他敏锐地意识到,可能有重大变动发生了。
“注意保密范围。”袁泽补充了一句。
“明白。”李伟民转身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脚步匆匆而去。
书房里再次剩下袁泽一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夹杂着桂花残存的甜香涌入,让人精神一振。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勾勒出南州夜的轮廓。这片土地,他倾注了心血,见证了惊涛骇浪,也即将迎来硕果。但他的人生,似乎注定要在挑战与奔波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