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远这才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点涣散,看向江瑶的侧脸,轻声说:“……别太累了。”
“我不累,你别担心我。”江瑶笑了笑,语气尽量轻松,“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精神,后天还得出差呢。”
车子继续平稳地往前开,阳光透过车窗落在齐思远身上,暖融融的,却没让他的脸色好看多少。江瑶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心里只想着快点到家,让他能好好歇着——从早上到现在,他受了太多罪,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多等一秒。
车子稳稳停在江瑶小区楼下,这里的绿化比齐思远住的老楼好多了,春日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在脸上却没让齐思远舒服多少。江瑶先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时,明显看到齐思远扶着车门的手在轻轻发抖,连指尖都泛着白。
“慢点,我扶着你。”江瑶伸手穿过他的胳膊,牢牢托住他的腰,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震颤——不是冷的,是疼得没力气撑住的虚抖。齐思远借着她的力道慢慢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胃里的酸胀感又往上涌,他下意识地往江瑶身边靠得更近了些。
两人慢慢走到电梯口,江瑶按了上行键,电梯门“叮”地打开,里面没人。她扶着齐思远走进去,刚按了自己家的楼层,就感觉肩膀一沉——齐思远把头轻轻靠了过来,额角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点薄汗的湿意。
江瑶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悄悄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她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胸腔的起伏,还带着点压抑的轻颤,显然还在忍着胃里的疼。电梯里的灯光很亮,照在齐思远苍白的侧脸上,连睫毛都透着疲惫的垂感。
“再忍会儿,马上就到了。”江瑶轻声说,声音放得极柔,怕惊扰了他。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动作里满是心疼。
齐思远没说话,只是往她肩膀上又靠了靠,鼻尖蹭到她柔软的衣领,闻到熟悉的茉莉香,心里那点因疼痛而起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他其实不想这么依赖她,可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实在压不住,只有靠在她身边,才能感觉到一点踏实——好像只要有她在,再难捱的疼,也能扛过去。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楼层,江瑶扶着齐思远慢慢走出去,直到打开房门,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才松了口气。她刚想转身去倒温水,手腕却被齐思远轻轻攥住了,他还没从刚才的依赖里缓过来,眼神里带着点没散去的脆弱:“……别走……。”
江瑶的心一下软了,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好没发烧。“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先给你倒杯温水,好不好?”她轻声哄着,见齐思远慢慢松开手,才起身快步走向厨房——她怕走慢了,他又要慌。
江瑶快步从厨房端来温水,杯子还带着刚接水的温热。她走到沙发边,蹲在齐思远面前,小心地托着杯底,把杯沿递到他嘴边:“慢点喝,温的,不烫。”
齐思远靠在沙发上,头微微倾斜,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滑过喉咙,短暂地缓解了胃里的灼热感,可刚咽下去没几秒,那股熟悉的绞痛又卷了回来,比刚才更甚,像是有东西在胃里翻搅。
他猛地蹙紧眉头,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攥住江瑶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喝到一半的水没再继续,嘴唇离开杯沿时,还带着点急促的呼吸,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
“怎么了?又疼了?”江瑶立刻放下水杯,反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胃部,语气里满是慌乱,“是不是水太凉了?还是喝得太急了?”
齐思远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不是……是胃里……疼得厉害。”他靠在沙发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江瑶身边倾,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都带着疼意,“江瑶……有点撑不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撑不住”,没有硬撑的逞强,只有卸下防备的脆弱。江瑶能清晰感觉到他肩膀的颤抖,还有他呼吸时落在自己颈间的温热气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疼又软。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依旧覆在他的胃部,用掌心的温度慢慢揉着:“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再忍忍,我去给你拿胃药,吃了药就会好点了。”
她想起身去拿药,可齐思远攥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松,反而更紧了些,闷声说:“别去……再陪我会儿。”他现在疼得没力气,只想靠着她,哪怕只是这样待一会儿,也比独自承受要好。
江瑶停下动作,重新蹲稳,任由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耐心地帮他揉着胃,声音放得像羽毛一样轻:“好,我不走,陪着你。疼就哼出来,别憋着,憋着更难受。”
客厅里很静,只有齐思远偶尔压抑的闷哼声,还有江瑶轻轻的安抚声。阳光透过阳台的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没驱散齐思远胃里的疼痛,只让这份相互依偎的画面,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温柔。
胃里的绞痛越来越烈,像有只手在狠狠拧转,齐思远靠在江瑶肩头,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刚才喝下去的温水和中午没消化的粥,在胃里翻涌成一团,酸水直往喉咙冲,他死死咬着牙忍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撑住——
“唔……”他猛地推开江瑶,踉跄着往卫生间冲,刚跑到洗手池边,就扶着池沿剧烈地呕吐起来。中午吃的粥混着酸水一股脑涌出来,胃里瞬间空了,却留下火烧火燎的灼痛感,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江瑶紧跟着跑过来,看着他弯着腰、脸色惨白如纸的样子,心像被揪紧了。她没敢上前打扰,只是默默拿过旁边的纸巾,等他吐完,轻轻递到他手里,又拧开冷水,把毛巾浸湿递过去:“擦擦嘴,漱漱口会好点。”
齐思远接过毛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又用冷水漱了口,胃里的灼痛没减多少,反而更虚了。他扶着洗手池,好半天才直起腰,看向江瑶时,眼神里满是愧疚和狼狈:“抱歉……把你家弄脏了。”
“说什么傻话,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江瑶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心疼,“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得厉害吗?”
齐思远靠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好多了……吐出来就没那么胀了,就是有点虚。”话是这么说,可他扶着江瑶胳膊的手还在轻轻发抖,脸色也没见好转。
江瑶扶着他慢慢走回客厅,没让他再坐沙发,而是直接扶到卧室的床上:“你先躺下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点米汤,比粥更稀,好消化,不会再刺激胃。”
她帮他盖好薄被,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齐思远靠在枕头上,眼神疲惫地看着自己,心里又软了几分——她得快点把米汤煮好,让他早点缓过来。
齐思远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身上盖着的薄被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还混着江瑶常用的洗衣液清香——那是一种干净又温暖的气息,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胃里的灼痛感还没完全散去,可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他紧绷的神经却莫名放松下来。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他加班晚归,累得倒头就睡,也是这样被这股味道包裹着,睡得格外安稳。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味道还是能让他瞬间安心。
他侧了侧身,把脸埋进枕套里,那股清香更清晰了些,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刚才呕吐后的狼狈、胃里的难受,好像都被这味道冲淡了些,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暖意,从心底慢慢散开。
他闭着眼睛,耳边传来厨房方向隐约的水流声、碗筷碰撞声——是江瑶在给他煮米汤。那些细碎的声音,混着床上的清香,组成了一幅安稳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他忙完回家,她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碌,等着他吃饭。
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柔,齐思远轻轻攥了攥被角,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像是抓住了一点失而复得的安稳。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用硬撑,不用假装,能在她身边,安安稳稳地歇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困意慢慢涌了上来,胃里的不适感渐渐退到了一边。齐思远的呼吸变得平缓,靠在枕头上,在这让他安心的味道里,慢慢闭上了眼睛,竟真的睡着了。
江瑶端着温好的米汤轻轻推开卧室门时,一眼就看到齐思远靠在枕头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