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空间内的混乱最终以惨烈的方式告终。
墨琛像一尊煞神,凭借着那枚简陋的金属片和以伤换命的狠劲,硬生生在那六名被药物摧毁了神智的实验品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金属片的尖端刺入最后一个扑上来的人的肩胛,并将其踹飞出去后,整个空间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一地狼藉。
一人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
其余五人或多或少带着伤,蜷缩在角落呻吟或昏迷,但再也无人敢靠近中央那个浑身是血、眼神骇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男人。
墨琛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无数的伤口。
药物的效力还在体内肆虐,与极度的疲惫和疼痛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死死咬着牙,靠着冰冷的金属台,不让自己倒下。
他守住了。
至少,身体没有背叛他的安安。
这个念头成为支撑他的最后一点力量。
随即,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握着那枚染血的金属片,昏死过去。
……
再次恢复意识时,墨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
不再是开阔的实验室,而是一间昏暗、压抑的狭小房间。
他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双手手腕、脚踝乃至腰部都被坚固的皮质束缚带牢牢固定,无法动弹分毫。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皮肤,让他心底发寒。
他抬起头,正前方是一台老式的显像管电视机,屏幕亮着灰白闪烁的雪花点,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哪里?
又要做什么?
墨琛的心沉了下去,比之前面对直接的暴力时更加不安。
这种未知的、心理上的折磨预告,往往比肉体痛苦更摧残人的意志。
“醒了?”博士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愉悦的腔调,仿佛在欣赏什么即将开幕的好戏,“刚才的热身运动很精彩,七号。你证明了你的忠诚和……战斗力。但这还不够。”
博士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幽深:“现在我们来进行第二阶段。让我们看看,你的大脑,你的神经,你的条件反射……是否也和你的拳头一样忠诚。”
话音落下,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消失,开始快速、无序地播放起一些模糊的影像片段。
大多是毫无意义的风景、动物、或是陌生人的脸,闪烁的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
墨琛紧绷着神经,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屏幕一闪,一个清晰的画面定格——是姜予安。
那是偷拍的角度,姜予安正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清晰而专注,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安安……”墨琛的心脏猛地一跳,思念和担忧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就在他认出姜予安、情绪产生波动的那一刹那——
“滋啦——!”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剧烈的、撕裂般的痛苦从被束缚的接触点疯狂涌入,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
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五脏六腑仿佛被放在电网上灼烧。
“呃啊啊啊——!”墨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却又被束缚带狠狠勒回椅子上,脖子和额头上青筋暴凸,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布满血丝。
电流持续了大约三秒,才骤然停止。
墨琛瘫在椅子上,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刚刚愈合一些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鲜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
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早已切换成了无关紧要的内容,继续快速闪烁。
“呃……哈……”墨琛的意识还没从刚才那阵毁灭性的痛苦中完全恢复,大脑一片嗡鸣。
“看,反应很灵敏。”博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科学观察般的冷静和残忍,“你的大脑在看到特定刺激源时,会产生特定的电信号。而我,只是给这个信号一个……小小的反馈。”
“让我们继续。”
电视机屏幕再次开始无序闪烁。
墨琛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内心疯狂地祈祷不要再出现姜予安,不要再出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几秒后,姜予安对着镜头露出的轻松笑容,明媚得晃眼。
“滋啦——!!!”
更强烈的电流再次席卷而来。
“啊——!”墨琛的惨叫声被电击扭曲得不成样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他甚至能闻到皮肉轻微焦糊的气味。
电流停止。
墨琛几乎昏厥过去,眼前阵阵发黑,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
屏幕依旧无情地闪烁着。
一次又一次。
姜予安各种各样的画面——工作的、休息的、微笑的、凝神的——毫无规律地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次毫不留情的、强度可能随机变化的电击惩罚。
墨琛的惨叫从高亢到嘶哑,再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剩下身体本能的、痛苦的痉挛和抽搐。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精神被反复撕裂。
他开始恐惧那台电视,恐惧屏幕上可能出现的任何影像。
他试图闭上眼睛,但一旦他长时间闭眼,电流也会无情地袭来,强迫他观看。
博士要的,就是将“姜予安”这个认知,与“极致痛苦”彻底地、无条件地捆绑在一起。
他要摧毁的,不仅是墨琛的身体,更是他心中最坚固的堡垒,那份对姜予安至死不渝的爱恋。
他要看看,在这无休止的、残忍的条件反射训练下,墨琛对姜予安的思念和爱,是否会变成催命的毒药,最终彻底瓦解他的意志,让他变成一只听到名字就会恐惧颤抖的可怜虫。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视机闪烁的光影和电流过体的可怕声响,以及那逐渐微弱的、绝望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