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望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麻痹剂的药效终于开始逐渐消退。
指尖最先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然后是手臂,双腿……那令人窒息的禁锢感一点点松动。
当身体的控制权终于重新回到自己手中时,墨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侧过头,对着冰冷的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和灼烧般的痛苦。
但他依旧呕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方才积压在体内的所有愤怒、恶心和恐惧都一并呕出来。
吐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痉挛和满嘴的苦涩。
他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地面。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赤红的、燃烧着熊熊恨意的眼睛。
晚上,当助手照例送来流食时,看到的是一双几乎不像人类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见惯了痛苦的助手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墨琛没有看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碗勉强能维持生命的糊状物。
然后,他动了。
他用恢复了些许力气却依旧颤抖的手,猛地抓过碗,像是跟它有深仇大恨一般,发狠似的往自己嘴里灌。
粗糙的食物堵塞喉咙,引起一阵呛咳,但他不管不顾,如同自虐般强行吞咽。
他要吃!他必须吃!
他得活下去,他得恢复力气,他必须离开这个地狱!
王孟泽的目标是他,只要他还在这里,那个疯子暂时就不会动安安……对,一定是这样,安安现在还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咽下每一口食物的唯一动力。
尽管胃部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情绪刺激而剧烈排斥,刚吃下去没多久,他就又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但他没有放弃。
吐了,就歇一会儿,然后再次强迫自己吃。
吐了再吃,吃了再吐。
这个过程反复而痛苦,更像是一种酷刑。但他眼中那股狠厉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他必须好起来。
他要去保护他的安安。
王孟泽那个疯子,那个伪装得如此完美的恶魔,绝对不能让他再靠近予安半步!
……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这种自虐般的自我强制恢复中度过。
王孟泽似乎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出现。这给了墨琛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他的身体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驱使下的速度恢复着。
虽然依旧消瘦,脸色苍白,伤口并未完全愈合,肌肉也远未恢复到从前的水平,但比起之前那副油尽灯枯、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
至少,他能够自己站稳,能够挥动拳头。
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每天都在观察,在计算,在寻找机会。
他知道,王孟泽一定会回来。
这天,沉重的金属门再次滑开。
穿着白大褂、戴着面具的身影刚刚踏入囚室。
就是现在!
蛰伏在阴影中的墨琛如同扑食的猎豹,用尽全身积蓄了一个多月的力量,猛地暴起。
他手中紧握着一枚不知何时偷偷藏匿、磨得尖锐的金属餐叉,直刺向王孟泽的颈动脉。
这一击,快!准!狠!带着他所有的恨意和求生的渴望。
然而——
王孟泽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他的警惕性从未放松过。
在墨琛动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擒住了墨琛持凶器的手腕。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墨琛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剧痛袭来,餐叉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墨琛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握拳挥向王孟泽的面门。
但力量的差距和身体的虚弱是客观存在的。
王孟泽轻而易举地格开他的拳头,反手一记重击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呃!——”墨琛痛苦地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
王孟泽却没有停下,膝盖猛地顶向他的下颌。
墨琛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咳出一口血沫。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王孟泽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呵……”面具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带着嘲讽的轻笑,“看来一个多月的休养,给了你不少错误的信心,我的七号。”
墨琛赤红着眼睛,死死瞪着上方那张冰冷的面具,嘶声道:“王孟泽……你个疯子……离安安远点!”
听到这个名字,王孟泽踩着他的脚加重了力道,几乎要踩碎他的胸骨。
“看来,你有觉得自己可以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危险的平静,“还是这么不听话。”
他挥了挥手,两名强壮的助手立刻上前,将几乎无法反抗的墨琛从地上拖了起来。
“带他去‘反省室’。”王孟泽冷冷地命令,“看来上次的课程,你并没有学到位。我们需要……加强一下教学力度。”
墨琛被粗暴地拖拽着,再次来到了那间昏暗的、他噩梦开始的房间。
冰冷的电椅。
闪烁的电视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他被死死地固定在椅子上,绝望地看着那台电视机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不仅仅是画面。
当姜予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伴随着他那温暖笑容的,是他清晰而温柔的声音:
“墨哥哥,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
“阿琛,今天下班早点回来哦。”
“老公,我……”
“滋啦——!!!”
恐怖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将那份短暂的温暖和思念撕扯成无数的痛苦碎片!
“呃啊啊啊——!”墨琛的惨叫声被电流扭曲。
画面切换,姜予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担忧:“也不知道阿琛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好好吃饭……”
“滋啦——!!!”
更强烈的电流……
一次又一次。
不仅有姜予安的画面,还有他的声音。
他温柔的呼唤,他关切的话语,他所有的声音……都成了触发那地狱般痛苦的开关。
王孟泽站在观察窗外,冷漠地看着里面在声画双重折磨下痛苦挣扎、惨叫逐渐变得嘶哑绝望的墨琛。
“这次,我会让你彻底明白。”他低声自语,如同恶魔的宣告,“你对他所有的爱和思念,都是罪孽,都该被惩罚。直到你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听到死亡的号角。”
“直到你……连想都不敢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