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仪仗离开那日,泉南镇落了今冬第一场细雪。苏婉站在铺子门口,看着车队在薄雪中渐行渐远,心中并无多少离绪,反倒有种靴子落地的踏实感。
“可算是走了。”铁柱在一旁哈着白气,搓着手,“这大人物在,总觉得喘气都不自在。”
苏婉转身回屋,掸了掸肩头的雪粒:“喘气不自在,活计却要做。铁柱哥,前几日让你去找的定窑小白瓷罐,可到了?”
“到了到了!”铁柱连忙引她去看,“按你说的,素净无花,只罐底有个浅浅的‘苏’字款,雅致得很!”
苏婉仔细查验那几摞白瓷小罐,釉色温润,形制统一,满意地点点头。“好。娟子,把咱们新试的‘岁寒三友’茶包和‘凝玉膏’各装一些进来。”
所谓“岁寒三友”,是苏婉取松针、腊梅、绿竹叶三样应季之物,以特定比例窨制的茶包,取其清冽耐寒的意头。搭配清甜不腻的“凝玉膏”,正适合年节馈赠。
周文焕看着苏婉带着人将茶礼分装、系上红绸,捻须笑道:“碗姐儿这心思巧。不张扬,却体面,正合了那些清流人家和讲究分寸的商户心意。”
第一批茶礼送出没两日,便有回头客上门。一位穿着体面的管家笑着对娟子说:“我家老爷说了,苏记的茶礼送得恰到好处,既不俗气,又显心思。让再订上十份,年前送至各处交好的人家。”
娟子喜滋滋地应下,转头对苏婉说:“姑娘,咱们这茶礼,看来是成了!”
苏婉正在核算成本,闻言抬头一笑:“成了就好。记住,品质要稳住,装罐封口都要仔细,不能有一丝马虎。”她深知,信誉建立不易,毁坏却只在一夕之间。
年关将近,铺子里越发忙碌。除了茶礼,日常饮子的生意也未冷清。甜叶菊茶饮因着“清甜养生”的名头,在年节油腻饮食居多的时节,反而更受欢迎了些。苏婉又顺势推出了用柑橘皮、山楂干与甜叶菊一同熬煮的“消食解腻饮”,也颇得好评。
这日午后,苏婉正帮着娟子包装茶礼,周文焕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微妙,低声道:“碗姐儿,刚得的消息,钱万贯……也在大量仿制咱们的茶礼,连‘岁寒三友’的名字都照搬了去,用的却是些次等茶料和廉价蜜膏,价格压得极低。”
铁柱一听就恼了:“又是这招!他就不能有点新花样?”
苏婉手下动作未停,将一个系好红绸的瓷罐轻轻放入礼盒,语气平静:“让他仿。咱们的客人,买的不是罐子,也不是名字,是里面的实在东西和‘苏记’这两个字的分量。他压价,争的是另一批客人,与咱们无干。”
她看向周文焕:“周伯伯,劳您跟相熟的几家大户透个风,就说苏记感念老主顾常年帮衬,年节茶礼,凡订购五份以上者,附赠一小罐咱们铺子独有的‘咖啡粉’,量虽少,却可体验一番异域奇香,提神醒脑,只是滋味独特,非人人能受。”
周文焕眼睛一亮:“妙啊!如此一来,既显了诚意,又将那咖啡的名头,悄无声息地送到了真正可能识货的人面前,还不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