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贯的安静,果然并非真正的沉寂,而是暴风雨前的酝酿。就在苏婉忙于灾后重整、售卖咖啡渣衍生品以筹措资金之际,一股暗流已悄然涌向云雾坳。
这日,石根冒着尚未完全停歇的细雨,亲自从山里赶回镇上,脸色比那天色还要阴沉几分。他甚至顾不上喝口水,便径直找到苏婉,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东家,出事了!坳口那几户帮着看守的山民,除了俺家,另外两户……差点被钱万贯的人撬了墙角!”
苏婉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说,怎么回事?”
石根喘了口气,详细道来。原来,前两日雨势稍歇,便有陌生人以游商的身份来到坳口茶摊,先是借着喝茶歇脚的名义,与那两户山民攀谈,言语间不断打探山地里的情况,尤其关心苏记投入了多少本钱,东家是不是年轻没经验,这草药到底能不能种成。见山民们口风还算紧,那游商便图穷匕见,直接开出高价,许诺只要他们能在看守时“行个方便”,比如偶尔让些“自己人”进山看看,或者提供些山地里的消息,便每月给予他们远超苏记所付工钱的银钱,甚至答应帮他们在镇上谋个更好的差事。
“幸亏那两户人家虽穷,却还念着东家您平日待他们的好,知道这事不地道,没当场答应,私下里悄悄告诉了俺。”石根心有余悸,“俺让他们先假意周旋着,赶紧下山来报信!东家,钱万贯这是要断咱们的根啊!要是真被他们买通了人,在咱们地里动点手脚,或者放把火,那……那可就全完了!”
一旁的周文焕听得脸色发白,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好毒辣的手段!竟是直接冲着我们最薄弱处下手!婉儿,此事必须立刻应对,否则后患无穷!”
苏婉眸中寒光闪烁,钱万贯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利用山民的贫困和对更好生活的向往,直接动摇她山地计划的根基。若真被其得逞,她前期所有投入都将付诸东流。
她沉吟片刻,并未立刻发作,反而问石根:“石根大哥,那两户人家,家中境况如何?最缺的是什么?”
石根愣了一下,老实回答:“王老栓家老娘常年卧病,欠着药钱;李二狗家娃多,就指着他一个人打猎采药,日子紧巴。最缺的……自然是钱,也盼着能有个更稳当的营生。”
苏婉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她看向周文焕和石根,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钱万贯想用钱收买人心,我们便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心所向’。”
她立刻做出部署:
“第一,石根大哥,你立刻返回山里,告诉王老栓和李二狗,他们此次能守住本心,及时报信,东家记下了,必有重谢。你代我先预付他们三个月的工钱,再额外给王老栓十两银子,让他抓紧给老娘看病;给李二狗家送些米面肉油过去,让孩子们吃顿好的。”
“第二,周伯伯,劳您立刻去县衙,寻相熟的书吏,将我们租赁云雾坳山地的文书,以及计划开辟药圃、雇佣山民、乃至此次应对山雨灾害的投入,整理成一份简要的‘陈情备录’,不一定要呈报,但要有个官方背书的底子,以防钱万贯日后在官府层面使绊子。”
“第三,铁柱哥,你带几个机灵的伙计,明日一早,大张旗鼓地运送一批粮食、布匹、还有咱们铺子自产的些常用成药上山,就说是东家体恤大家守山辛苦,特意犒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跟着苏记,不仅有工钱拿,东家还时刻记挂着大家的生活。”
“第四,”苏婉目光最终落在石根身上,“石根大哥,你回去后,以你的名义,邀请坳口所有帮忙的山民,包括他们的家小,三日后在茶摊聚一聚,我亲自上山,与大家一同用顿饭。”
石根听着这一条条清晰果断的命令,尤其是听到苏婉要亲自上山与大家吃饭,心中那股因背叛阴影带来的惶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和底气。他用力点头:“东家,俺明白了!俺这就回去办!”
周文焕也抚掌道:“好!恩威并施,稳定人心!婉儿此策,可谓釜底抽薪!钱万贯想用银钱腐蚀,我们便用情义和实实在在的利益,将人心牢牢凝聚起来!”
苏婉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沥沥的雨丝,眼神锐利。钱万贯想玩阴的,她便陪他玩到底。只是,她的玩法,远比他想象的要高明,也更得人心。这场围绕云雾坳的暗战,才刚刚开始。